“师祖窃以为习武之人难免会有争强好胜之心,与无为不争背道而驰,他任观主后改弦易辙,号令太平观从此置身武林之外,不理江湖纷争,太平观内不再传授弟子武功,只修道法丹药符箓之学。因此从师尊开始,太平观内再无深谙武技之人,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只专注道法丹药之学,不会武功。”玄一唏嘘道。
“原来如此。只是先师祖传下来的武功自此失传,未免可惜。”王祈安一脸惋惜道。
“师祖的做法我们作为后辈无法置喙,是非功过,只能交给后世评说,况且师傅与我在就任观主时都是立下誓言,必须遵守师祖的做法。”玄一似乎并不认同其师祖的方式,但又不得不遵守。
“你或者不明白我今天为什么突然跟你谈论这些陈年旧事。”玄一转身面向王祈安说道。
“发现太清观主尸骨一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甚至连寻木道长我也未曾提及,守心崖洞穴里面的骸骨我已经觅地埋葬,洞壁文字已经全部铲平,所以就算有人再发现洞穴,也是一无所得。”玄一继续道。
“前些日子我见过刚从外办事回来的寻木道长,他带回了一个令人颇为吃惊的消息,说是江湖中传出风声,有人指出在冲虚观消失不见的《抱朴子》其实是被收藏在了太平观,因为太平观跟稚川仙人渊缘深厚。因为《抱朴子》确实并不在太平观内,我当时并不以为意,认为这只是无稽谣言,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但没想到才过去不久,就有人踩上门了,令我不得不重新评估谣言的破坏力和目前的形势。”
“对于武林中人,梦寐以求就是高深的武功秘笈,因此哪怕是未经证实的传闻,也是抱着宁愿信其有的心态,总比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好。”王祈安乃习武之人,点头表示并不意外。
“虽然年代久远,但我相信稚川仙人肯定妥善的保存好了自己毕生的成就心血,所以如果让奸邪之徒发现此地图,依图觅得《九言真经》,甚或《抱朴子》,对江湖来说都是一场浩劫。因为你在此处还是陌生的面孔,没人会联想到你和太平观或冲虚观会有关系,所以我想将此图暂时交给你保管。”玄一终于说出自己目的。
“既然是冲虚观先师祖之物,何不直接交还寻木道长呢?”王祈安问道。
“说来惭愧,当日我拿到此图,而没有告知寻木道长,是存有私心的,至于原因,日后有机会自会跟你和寻木道长说明。”玄一露出愧疚神色。
“如今在谣言满天飞的情况则更不能将此图交到寻木道长手里,因为冲虚太平两观,均与稚川仙人有莫大关系,如敌人无法在太平观内觅得所要之物,肯定不会放过冲虚观。只有你这样的外人,才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玄一又解释一番。
王祈安心想也有道理,正准备上前接过羊皮地图,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阵不舒服起来。
就在此时,屋内响起尖锐的呼啸声,贯满耳鼓,令人难受至巴不得立马把耳朵堵住。在一晃神间,“嘭”的一声,屋顶破出一个大洞,头顶砂瓦俱下,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王祈安还来不及反应,有如实质的劲气如一堵厚墙般向自己压过来,他情急之下,只好运掌抵抗。
“嘭嘭嘭”,王祈安连续出掌,并借后退之势,才堪堪抵挡住对方一重又一重的内劲。王祈安虽然心悬玄一安危,但此刻他自顾不暇,对方的气劲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差点受伤。
对方似乎志不在王祈安,逼退他后并没有停留,立刻又从原路返回,身法之快,感觉只是在你眼前晃了一眼就消失不见。
王祈安知道对方必有所图谋,且已经得手,否则不会轻易退走。果然,当他立稳脚跟,眼光扫向玄一的时候,发现他手中的羊皮地图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已经被对方夺走。
所幸,玄一看起来并未受伤,王祈安知道羊皮地图事关重大,来不及细察玄一情况,飞速掠上屋顶后,见到前方半里外有一个身影,忙不迭展开身法,狂速前飚追踪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玄一还没弄清楚发生何事,那团黑影和王祈安已经陆续消失不见。
王祈安竭尽全力,将功力提升至极限,慢慢拉近与前方黑影的距离。对方似乎发现了有人跟来,但并未在意,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在越过一个山坳后,突然改变方向朝一片密林奔去。
王祈安猜对方想借密林错综复杂来摆脱自己,不由再次催发内劲,将双方距离拉近至二十丈左右。
不料对方却在密林前停了下来,待王祈安来到其背后三丈开外才用粗哑阴冷的声音道:“我本不想伤你性命,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非要跟到此处,我只好改变主意送你上路。”
王祈安见对方一身灰衣,身材高长瘦挺,虽然背对着自己,但那种渊渟岳峙的感觉使人不敢轻易出手。
只见他发出一声怪啸,紧接着密林内响起急速衣袂掠动声,三道人影陆续从林内窜出,并列拦在灰衣人身后。
王祈安见着三人服饰武器都一样,均是黑色劲装,手执长茅,且身材高度一致,长相相似,看起来像是孪生兄弟。
“此人交给你们,东西已经拿到手,不需留下活口。”灰衣人说罢就穿林而入。
王祈安知道如果过不了眼前三人这一关,根本不可能继续追踪灰衣人,只能无奈放弃,眼睁睁看着灰衣人离开。
王祈安见眼前三人气势均非庸手,不敢掉以轻心,忙摒弃杂念,收摄心神,手里长枪蓄势以对。
“你们是何人?”王祈安目光扫视三人,冷然问道。
三人均面容冷峻,眼睛紧锁王祈安,并未答话。接着只见中间一人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三人快速散开,分据一方,将王祈安围在中心,没有任何招呼,下一秒三支长茅同时刺出,角度刁钻,分取王祈安大腿,背心和胸肋位置。
行家一出手就知深浅高低,王祈安心中一凛,这三人本身功力都不弱,加上出手配合无间,看似是一套组合连击之术。
王祈安银枪闪动,高速运转,先是以枪墩挡了背心的一击,又借劲挑中刺往大腿的长茅,再一个转动,堪堪避过袭向胸肋的另一只长茅,电光火石之间,凶险万分。
第一波攻击无果而回,但三人不以为然,有条不紊,紧密无致的继续下一波出击,随着三人转动越来越快,攻势也越来越凌厉。
两支长矛主攻,另一支则窥隙而进,令人防不胜防,令王祈安应付起来越来越吃力,不一会他已是多处负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如失血过多,会对其体能造成严重影响。
王祈安万没想到三人合击威力数以倍增,心想再无脱身之计,今晚怕是要命丧敌人长矛之下。王祈安脑海灵光一现,借气机感应,逐渐把握到了三人力量的些许差别,他决定行险一搏,只有主动出击,令三人各自为战,自己才有胜算。
眼见对方主攻的双矛再次袭来,王祈安脚步踉跄,假装应接不暇,空门大开,果然,窥伺在旁的另外一只长矛见状,那肯放过如此致命的机会,全力往王祈安攻去。
此举正中王祈安下怀,王祈安脚步微侧后退,先是避过最先攻来的两只长茅,窥准最后进袭的长茅一茅击空、气势落尽的间隙,足尖一点茅锋,炽焰真诀快速运转,银枪如巨龙吐焰,携带高温炽热劲气,借势全力向对方席卷而去。
对方似乎意料不到王祈安还有如此余力,三人首次配合出现慌乱,首当其冲的一人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茅锋被王祈安一脚踏实,难以抽离,情急之下,只能撤掉长茅,飞速后退,希冀另外两人能趁机来援。王祈安心想天助我也,对方如果硬拼自己一记,延缓片刻,另外两名对手即可马上重整攻势,现在他急速飞退,自己不仅轻易脱出三人合击之圈,且令另外两人难以及时赶上。
王祈安是蓄谋全力一击,对方则是慌张应对,且失去合击阵型后,个人威力大减,结果可想而知。
王祈安银枪迅速在对方身上连点十数下,再一跃来到其背后,顺势将其挡在已经调整攻势、追击而来的另两把长茅面前。
另外两人没想到王祈安的计划天衣无缝,动作如行云流水,无有窒碍,见到他们的攻击对象变成自己人后,急忙收起攻势。而正在此刻,王祈安又突然从背后绕出来,银枪追着两人后撤的劲道迅速破空而去。
“叮叮叮叮”数声,另外两人手中长茅跌落,均嘴角溢血,踉跄后退不止。
王祈安持枪立定,他知道这三人均被自己重伤,已经无力再战,特别是迎接王祈安正面一击的那位,不休养个一年半载恐怕难以恢复。
“刚刚那人是谁?你们又是何人?”王祈安问道。
“我们三兄弟技不如人,无话可说,阁下请动手吧!”其中一人道。
“算了,你们走吧,东西不在你们手上,我和你们并无仇怨,不想杀人。”王祈安沉默片刻后道。
听到此言,三人倒是一愣。他们自家知自己事,以三人目前的伤势,王祈安本可以轻易收拾他们,况且刚刚己方还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确认王祈安确无出手之意后,伤势较轻的两人才勉力走到受伤最重的兄弟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又回头望了王祈安一眼,见他还是毫无动静,然后才朝密林走去。
王祈安是不得不任他们离开,自己虽然侥幸取胜,但真元耗损严重,加上身上伤口处处,失血过多,只觉一阵阵虚弱感袭来,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如不能及时觅地疗伤,恐永远难于复原。
确定三人走远后,王祈安举目四望,然后朝密林相反的方向走去。
当王祈安运功完毕,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大亮,看太阳位置,已是晌午时分,没想到自己竟入定这么久。
王祈安站起来,只觉精神饱满,真气鼓荡,体力充沛,伤势已经不翼而飞。羊皮地图落入敌手,可恨自己未能及时追回,万一对方真按图寻到稚川仙人的秘笈,自怕江湖从此多浩劫。另外,不知道自己昨晚离开后,太平观内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发生?王祈安心悬玄一道长安危,不由起身朝太平观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