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广场、穿过内城城门，段晴几人沿着外城那条中心公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案发地。</p>
中心公路将居民区和军队营地分隔成为了东西两部分，西边这里是外城的平民区，居住着四千多名普通进化者。他们多是老弱和女人，有一部分则是士兵们的家属。</p>
郑月瑛注意到，这里到处都是用铁皮和木板搭建的低矮窝棚，马路上有大量被踩成纸片的白色垃圾，不时有衣衫褴褛的孩子在上面跑过。大概是因为昨天下过一场雨夹雪，所以导致地面上湿漉漉的，白色的雪渣混合在油黑的污泥中，于简陋的排水沟里缓缓流淌、散发异味。</p>
绕过九转十八弯的胡同，在防水布和木板搭起的一间危房中，段晴终于见到了受害人。那是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躺在一片黑色的帆布上，帆布卷起一角，但只够遮住死者的半边胸膛。苍白的胴 体上，此刻不仅遍布污垢，而且还有相当严重的淤痕。从高处看下去，死者颧骨较高、面颊消瘦，干枯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整个人眼睛半翻，嘴巴也微张着，像是在诉说些什么。</p>
段晴指挥郑月瑛用剩下的帆布将受害人包裹起来，转头就问：“怎么回事？”</p>
虽是问句，却已有三分怒气。</p>
她身后是曹亮三人、邢伍田以及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虽然不知段晴是在问谁，但邢伍田还是老实答道：“是邻居发现的。大概是在昨天夜里，这姑娘接了个‘客人’，然后早上那人不见了，姑娘也没出过门。是邻居喊她去打水才发现姑娘已经没气了。”</p>
“辛苦了邢叔，有劳你带人把外面警戒起来，不要破坏了有可能存在的线索。”</p>
“好。”邢伍田微微抱拳，俯身从窝棚中钻了出去。受害人是一名女性，他在室内久留并不合适。</p>
这里是平民区的角落，因此十分偏僻，住在隔壁的老女人是唯一的证人。</p>
“大娘，是怎么回事？”</p>
老女人回忆道：“我是早上起来打水的，平时我们都一起去，可她今天像是没起来。我也没多想。到中午啊，她家那个娃娃也没来玩闹、要什么吃食，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谁知道啊，这人已经在屋子里没气啦……”</p>
“您说什么？她有孩子？”郑月瑛惊讶道。</p>
“是啊，有一个五岁多的男娃娃。”那老女人还不明所以，“她们娘俩是一个月前跟我一起逃难来的。那一路上真是惨啊，到处都是死掉的人和吃人的怪物，大家都忙着逃命，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她把自己的口粮都分给小孩，差点没饿死在路上。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啊……”</p>
自打段晴来到后，老女人就絮絮叨叨着说个不停，看样子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p>
“您说这要是家里有个男人还好。可她男人为了娘俩早就死在了降临日那天，陈家媳妇常说，孩子现在就是她唯一的盼头啦。”</p>
郑月瑛急着打断她：“孩子呢？她的那个孩子呢？”</p>
“啊”，老女人这才后知后觉，“孩子……这、这……”</p>
三个人已经边聊边走出了屋外。这时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段晴来刀开阔地，便听得那些人一阵窃窃私语。</p>
“什么嘛，原来是只野鸡。”</p>
“我就说这娘们奇怪，每天都吃不饱了，还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好呀，原来是为了勾引男人。”</p>
“哎，我早就觉得她长得像妓 女，那张狐媚脸一看就不正经。”</p>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廉耻。”</p>
“对啊，一个巴掌拍不响。遇到这种事还不是以为她骚，别人怎么就没事？”</p>
“呵呵呵，穿的再干净也是只肮脏的下贱货。”</p>
“我要是她呀，早就一头撞死在墙根下了。”</p>
“就是，还不如一开始就死在黑尸嘴里……”</p>
郑月瑛看着最后那人虽然穿得邋遢，面相却颇为老实和善，很难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p>
但还未等他说完，一只犬牙加错的锯齿刀片就已经凌空飞出，擦着那人的耳根堪堪划过。下一刻，他的脸颊上便出现一道极细的伤口，滴滴鲜血不断淌出，滚落到下巴处连成一线。</p>
陈心妍在闭关前已在段晴身上打下了“微观”能力印记，使她成为了一名从者，之前替换下来的钨钢刀片也被赠予其使用。如今段晴不再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进化者，她的实力大致约等于一般能力者的一阶中期。</p>
段晴捏着飞回来的刀片，一步步走向前。</p>
“侮辱一个死掉的人，会让你感到很痛快吗？”</p>
那人已经吓得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回答。同时他身边的人立刻散开一大片，生怕被下一道攻击误伤。但段晴却没有再出手，她被郑月瑛拉住道：“晴姐，别冲动。”</p>
段晴攥着拳头，低声道：“她只是为了孩子！”</p>
她看着这些丑陋的面孔，再想起死尸瘦削的脸庞，只感到一股悲愤。</p>
“来人啊，给我查！一定要找到凶手和小孩在哪里！”</p>
“外城人多眼杂，恐怕不好找到。”邢伍田想了想道。</p>
“那就加大悬赏”，段晴大声道，“狼崖城对这种禽兽行为绝不姑息！”</p>
“明白了。”</p>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飘来：“赏金就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里。”</p>
人群左右分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女孩子，怀里抱着只半大的白狼。虽然女孩笑的明媚，但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p>
“晓晓！你怎么回来了？”段晴惊叫道。</p>
“我自小成长在3区，附近的医院、药厂和油气站没有比我更熟悉的，所以就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p>
“那你说你知道那个凶手……”</p>
“好巧不巧，我今早刚回来风尾山，正准备在黑市用晶核给小狼换点小玩意，却撞见有个人行色匆匆跑过。”</p>
杨晓晓摸着小狼的脑袋，说到这里时的表情有些嫌恶：“是个脚步虚浮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腥味。”</p>
“我可是看见还有个人和他在一条胡同里密谋，两人可是闹得不太愉快。”杨晓晓眼中含笑地望了齐经民一眼，旋即又懒洋洋道：“不过嘛，我没看清楚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