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嘛!”
赵桓忍不住笑骂了一声,随即从御榻上起身走到朱孝庄近前,当面指点迷津:“直路既然行不通,你就不会绕个远道过去吗?”
朱孝庄依旧一脸迷糊:“微臣愚钝,乞请官家明示。”
“朕问你,陈规的那个女婿叫什么来着?”
“章括。”
朱孝庄脱口而出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章括是章大郎的本家兄弟,又是章大郎金银铺的领班作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章大郎的底细!”
“诶,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赵桓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正要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却见朱孝庄匆匆揖了一礼便转身往外走去,只得及时出言喝止道:“你着急忙慌干什么?”
“微臣这就去府司狱提审章括!”
“章括乃是铸伪的行家里手,后苑里现如今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你以为陈规会把这么能干的女婿丢在牢里睡大觉?”
“那他在什么地方?”
“你猜?”
赵桓都快被朱孝庄的二师兄智商气晕了。
“此人莫非正在后苑里作活?”
“知道了还不快去!”
赵桓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朱孝庄两腿一哆嗦,急转身躯直接往外窜去,差点一头撞到门柱上。
赵桓望着二舅哥狼狈不堪的仓惶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经过朱孝庄这么一番搅和,反正这会儿他已经没心思干别的事情了,索性就坐在东暖阁里等待询问章括的最终结果。
从福宁殿到后苑不过是半里多地而已,朱孝庄知道官家在坐等他的好消息,是以跑得比兔子还快,只消片刻便在造作所的施工现场,找到了正在指挥匠人拉风鼓铸的作头章括。
虽说已经由岳父大人保释出狱,这个新婚燕尔的年轻汉子毕竟是戴罪之身,是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正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将功补过,突然被皇城探事司长官亲自跑来提讯。
章括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后来得知人家只是想了解与堂兄章大郎有关的事情,这才放心大胆地竹筒倒豆子……
“章氏兄弟也是燕人?”
赵桓听了朱孝庄询问的这个结果,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
原来他们和潜入京城的这伙燕人乃是正宗的乡党。
两年前燕山府重新纳入汉家版图之后,家居燕京近郊的章氏堂兄弟结伴到东京闯荡,两人都有金银作匠手艺,在天子脚下找碗饭吃不是什么难事。
与老实本分的章括不同,浪荡子章大郎野心勃勃,一心想在京城干出一番令家乡父老刮目相看的大事业,后来机缘巧合,在应募到后苑造作所做活之际,得遇其失散多年的亲舅父……
“他这位亲舅父可是宫里的宦官?”
赵桓忽然眼睛一亮,若是阉人,说不定与李纲之前所说的内奸有关。
“正是。”
朱孝庄压低声音说道:“此人就是内侍押班朱拱之。”
“原来是他……”
朱拱之此前在后苑担任提举官,升迁入内内侍省押班还不到一个月。
在赵桓的印象中,此人似乎一直被梁师成这个大珰权阉压制着,很少见其单独跑到御前奏事。
比起内侍省都知梁师成而言,朱拱之这个入内内侍省押班才是内东门司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若说他没有内奸嫌疑,鬼才会相信!
“请官家示下,此阉敢当如何处置?”
朱孝庄亲率逻卒在外面日夜蹲守,好不容易逮到一条大鱼,兴奋得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赵桓起身在御书案前面的楠木地板上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抬头看一下墙壁上挂着的倒计时牌。
截止到目前为止,只来了统制官马忠在京西招募的一支勤王之师,其它诸路士马不知道有没有在来的路上,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在东京城下集结。
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赵桓想到这里,陡然止住脚步,语气果断道:
“查,一查到底!”
“敢问官家,怎么查?”
“让阉人去查阉人,让内奸去查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