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盯着京畿舆图看了良久,忽然转过头来认真询问半晌没有言语的种师道。
方才种师道一语道破了皇帝的战略意图,显然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某个比较关键的信息,然后一点一点倒推出来整个计划的大致轮廊。
“实则无它,”种师道睁开眼睛缓缓说道,“陛下之前特意叮嘱老臣,务必密遣快骑,尽速赶往西京迎截姚古等人,命其就近戍守氾水关。”
“若非与虏寇决战,何以斥重兵断其后路?”
赵桓不得不承认,这老爷子别看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脑袋瓜子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仅凭一斑便能管窥全貌,厉害啊。
“种老所言不差,朕果有此意!”
在一语肯定了种师道的推断之后,赵桓忽然话锋一转道:“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次能不能全歼来犯之敌,就看在座诸位的了。”
如果把赵桓的全盘计划分成准备和实施两个阶段的话,那么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就序,接下来就到了正式实施阶段。
这个阶段的关口是如何高效率的调度诸路大军,令其在姚范夜袭人马进入牟驼冈伏击圈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形成合围聚歼之势。
要知道,姚范两军若是得知自己中了埋伏,惊恐之下很可能会当场自乱阵脚。这个时候东西南三支援军如果不能及时赶到,那么里应外合、中心开花的战术效果将会大打扣折!
“陛下,老臣以为……”
皇帝说完方才那番话,三位军国重臣都沉默了。
良久之后,种师道忽然缓缓站起身子,径直走到挂着京畿舆图的地方,伸手在大红圈左侧大致划拉一个范围:
“姚古、种师中、刘光国等人已经在途中接到旨意,不日即可抵达氾水关。可令其兵分两路,一路驻守关隘渡口,一路于二月一日当晚,由西向东星夜兼程,驰往牟驼冈参战。”
他说着,又在大红圈东南角方位上虚划了一下:“三衙军大部驻屯在城内,正式举事之前,不宜轻举妄动,何节使可在当晚天黑之后,统率本部人马,悄然自东南向西北方向移动。”
“如果不出所料,虏寇一旦察觉被我王师围困,必然斥重兵向东突围。老臣已在陈桥门外的班荊馆安营扎寨,届时勤王师将会自东向西正面迎敌!”
“好,好啊,种老布署周密,甚合朕意!”
赵桓听完之后忍不住鼓起掌来,狂拍了几下,见对面三人脸上惊现讶异之色,猛然意识到皇帝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动作,确实有点不合时宜。
“敢问种少保,虏军尚有万余士卒驻扎在黎阳三山浮桥,倘若当晚闻讯前去牟驼冈驰援,又当如何是好?”
一直侧耳倾听的行营司参赞军事李纲,忽然提出来一个似乎被大家忽略的事实。
黎阳距离东京两三百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金军一旦发现三面被围,第一首选目标肯定就像种师道方才分析的那样,斥重兵向东突围,然后与驻扎在三山浮桥随时准备接应主力撤退的留守士卒会师。
“李卿所虑极是,三山浮桥的确干系重大,须得遣派一员大将前去料理,方为妥当。”
还没等种师道作出回应,赵桓便笑着替他做主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就让选锋军统制韩世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