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平仲的判断没有错,这支从北面包抄过来的金军骑旅,的确有一位统兵主将在里面坐镇指挥,此人就是负责切断夜袭宋军后路的行军万户温都郎君。
在此之前温都郎君本来已经分遣麾下诸营兵马,自北向南在牟驼冈最东侧一线守株待兔,他自己则亲率千名合扎猛安立足于北院马厩附近,随时可以掌控战场局势。
孰料诸营数千人马分散开来没多久,突然遭到南朝主力大军的猛烈攻击。
恰在这时,姚平仲率领三千轻骑刚刚从完颜阿鲁保布署的第一道防线成功突围,很快就要和东面的宋军主力会师了,眼看到嘴的肥肉吃不着,换了谁都会着急上火,温都郎君当然也不例外,果断出动千名合扎猛安亲自上前围追堵截。
“那宋将单枪匹马,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真乃天降神人也!”
姚平仲一马当先向前疾冲,与此同时奋起手中银缠铁槊横扫而出,所到之处金军骑士无不应声落马。
温都郎君大概从未见过这种身先士卒、悍不畏死的宋军将领,忍不住啧啧赞叹起来。
旁边一位胡子拉碴的千夫长听了很不服气,嗷嗷怪叫了一嗓子:“郎君休要长他南朝志气,灭自家威风,待俺杀上前去,枭首斩级!”
他正要催马向前,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姚平仲风驰电卷一般在金军骑兵队列里横冲直撞,眼看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孰料没留神底下有道被杂草枯叶遮掩的深沟重壑,胯下坐骑突然前蹄一软噗通掉了进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马后臀部陡然撅起老高,巨大的惯性直接将姚平仲甩出去八丈远,幸亏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一个略显肥胖的女真骑兵身上,否则既便没被当场摔晕过去,起码也得大半天缓不过劲来。
饶是如此,还没等姚平仲拄着铁槊从地上撑起身子,金军骑兵已经从四面八方呼号着蜂拥而至,只在须臾之间便将他重重围困在正当中。
“传我军令,勿要伤那宋将性命!”
温都郎君显然是个崇武惜才之人,眼见对方失去坐骑已然成了没牙的老虎,不禁大喜过望,赶紧让身边的大胡子千夫长过去将其生擒活捉。
“依俺看来,此人不过是银样蜡枪头,郎君意欲留他一命,不知有甚用处?”
大胡子千夫长本来想在主将面前秀秀肌肉,岂料那员宋将烂泥扶不上墙,还没等他催马上前放手一搏,就已经弃乘坐骑安心受死了,实在让人大失所望。
温都郎君摇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倘若此人为我所用,岂非又一郭药师……”
他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眼睛直直地盯着困住宋将的包围圈,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乐观了。
孰不知姚平仲骑在马背上所向披靡,下马步战同样悍勇无敌。他手里的银缠铁槊重达几十斤,每次左右横扫而出都会让胆敢靠近者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因为主将下令要生擒活捉这头凶猛异常的困兽,金军骑士矛不敢戳,矢不敢发,只能拽着马缰不停地在巴掌大的地方兜圈子。
时间一长,姚平仲也看出来对方的企图一一分明是想耗尽他的体力,之后一哄而上将其生擒活捉。
“贼寇何敢尔?”
亲眼目睹方才在后面接应自己的六七十名亲随马弁被金军一一屠戳殆尽,姚平仲睚眦欲裂,手中的银缠铁槊越舞越疯狂,每一次横扫而出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打算在筋疲力竭之前先行自我了断。
就在姚平仲浴血拼杀之际,他无意中瞥见那个头顶五色雉羽盔缨的金军主将正纵马疾驰而来,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只有数十步之遥。
“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