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敌骑正在城南十里外的地方扫荡,住在元氏县城里的士庶百姓登时慌作一团,争先恐后从东西二门往城外的荒郊野地里奔逃。
从东面邻县路过此地公干的一队巡检土军,刚刚入城没多久便摊上这种倒霉事儿,为首的姚姓军头赶忙跑到县衙大堂,准备找当地官府商议守城之策。
孰不知县令、县丞、主簿甚至是专司捕盗缉贼的县尉,早就已经混在士庶百姓里溜之大吉了,偌大的县衙官署里除了十几名摩拳擦掌的弓手之外,还有一个正在低头调试弓弦的王姓耆长,姚军头只有找他这个留守吏魁了解具体情况了。
“什么,虏寇只来了五骑人马?”
姚军头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岔了,直楞楞地瞪视着面前这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急声追问道:“王耆长,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王耆长认真点了点头:“有个驿卒兄弟刚刚从南边邻县打马跑过来,他说的话还会有假?”
“果真如此的话,尔等意欲何为?”
“贼人自己送上门来,岂可失之交臂?当然是迎头痛击了!”
王耆长脱口而出的回答,正中姚军头下怀,两人一拍即合,砸开甲仗库领取武器装备之后,他们便急火火地领着手下兄弟直奔县城南门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晚霞残红如血,即将见证一场以众击寡的厮杀。
百十名身披纸甲的巡检土军手持弓弩刀剑,埋伏在城门外面严阵以待;十几个县衙弓手作为预备队,躲在城门内侧随时准备袭击漏网之鱼。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姚军头和王耆长这才登上城门谯楼瞭望敌情,哪知不看则已,看罢之后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但见半里开外的地方,五匹快马正风驰电掣一般迎面疾奔而来,在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犹如掀起了一场沙尘暴。
显而易见,前面五名轻甲游骑只是敌寇的开路先锋而已,紧随其后的很可能是金军大队人马。
“撤!立即回撤!”
姚军头情急之下从城门谯楼上探出身子,冲着下面的土军兄弟一边奋力挥舞手臂,一边大喊大叫。
众人不明就理,一个个正在仰头迟疑之际,敌骑人马未到,箭矢已经“嗖嗖嗖”地疾射过来了。
有几个列位靠前的巡检士卒中箭之后应声仆倒在地,其余人等这才如梦方醒,赶忙争先恐后地往城门洞里逃奔。
彼时整座元氏县城早已人去城空,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毛驴拉载的四轮厢车从北门悠悠晃晃地驰了进来,一窝蜂向城内溃逃的巡检土军和县衙弓手,正好将他们堵在东西大街和南北官道交叉的十字路口附近。
“五哥!不好了,似有敌骑从南门闯入城中!”
这辆四轮厢车分明是从外地路过本城的长途客户,坐在驭位上驾车的是个正值弱冠之年的圆脸后生,眼见此路不通,急忙调转驴头,跌跌撞撞地拐入街边的一条胡同里。
“幺弟莫要惊慌,待俺下去瞧瞧!”
随着帘布轻轻一挑,从厢车里纵身跳下来一个敦实健硕的年轻汉子。
此人年纪最多二十三四岁,头裹褪了色的红布巾,身穿暗绯色短罩甲衣,背后斜插着一柄幽光闪闪的麻扎大刀,只看衣着装扮就知道肯定是一位行伍中人。
红巾壮汉从胡同里疾步跑出来的时候,五夫长兀罕已经和他手下的四名女真悍卒纵骑闯入城中,正在南北官道上肆意射杀和践踏来不及逃走的巡检土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