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五还要说什么,身后传来怜牧的声音,“就让小姐看吧,最后一面了,好歹心里也不至于空荡荡的,没处着落。”
段五深深地望了一下怜牧,发觉他的主人苍老之气骤现,他不再阻拦玉鸣,挥手示意何忠他们帮着将厚重的棺盖推开。
玉鸣靠近灵柩,探首进去,见孑晔一身雪白的衣衫,静静地安卧,不过脸上还罩着一块四方的白绫,遮住了怜牧所说的可怖的形容。
玉鸣略一犹豫,还是轻轻的揭开了白绫,段五想要阻拦,手臂动了动,终究停顿在半空中。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呐,若非事先确认过那些换下来的衣物,玉鸣绝难以将棺材里的这个人,和她的孑晔哥哥联系在一起,多么俊逸秀致的少年,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样子,血肉模糊,脓水四溢,空气中飘满糜烂的臭味,它已经根本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堆失去了五官的烂肉,玉鸣双手颤动,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不相信!”她抽泣着说,“是谁让你变成了这样,告诉我,是谁害了你?”
怜牧给了段五一个眼色,段五轻轻上前,又轻轻从玉鸣手里接过那方颤动不已,沁润了玉鸣的眼泪的白绫,重新遮盖好死者的面部。
玉鸣头晕目眩,双脚发软,身子一偏,差点栽倒在地,可她硬是牢牢地扶住了棺木,这种时候,她诀不能让自己倒下,她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与孑晔说。
这时,两个丁奴拿了几件丧服进来,先要给怜牧换,怜牧拒绝,让丁奴去服侍小姐,他则取了一件自己率先穿上,玉鸣毫无知觉,任由丁奴摆布地替她罩好了丧服,接着段五等也纷纷穿好。
怜牧走近玉鸣,想将玉鸣从棺材旁拉开,却见玉鸣的十指,死死地抠在棺板边缘,“鸣儿呀”,怜牧心痛如绞地掰着玉鸣的手指,“见也见上了,就让晔儿安心的走吧,啊?”
指头生生地扣紧着,恐怕就算指头被掰断,玉鸣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怜牧暗暗深叹,并没有放弃,“鸣儿,听我说,你不能让晔儿这样,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不留一丝牵挂地走,来,鸣儿,跟怜叔一起,我们一起为晔儿上香点烛好不?”
玉鸣泪如雨下,指头一根一根的被怜牧掰离棺板,当最后一根手指离开孑晔的棺木时,玉鸣失声哭叫,“怜叔!”
怜牧揽过痛哭的玉鸣,让她在自己肩头尽情地流泪,等玉鸣哭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伸手,轻柔地拍着玉鸣的后脑勺,“好啦好啦,怜叔知道你心痛,怜叔也很心痛,可人生就是这样,生老病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天有不测风云,一切都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我们要学会将哀思埋在心底,替我们所至亲至爱的人更好的活下去呀。”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玉鸣哭得花枝乱颤,梨花带雨,“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度过漫长的,没有孑晔哥哥的日子,不,那是不可想象的!”
怜牧闭上双眼,想起了玉鸣和孑晔初到百万庄时的情景,那时他们俩也是一个躺着,一个死守在身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