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风力果然减弱了不少,但是没有适宜的地方安顿,两人又只得朝更深的地方寻找,忽然,一棵巨大的枯木出现在眼前,木头欣喜地叫道,“太好了,那个地方背风!”
然而南爷一见这棵枯木,却如遭雷击,呆呆的愣住,一动也不动。
“走啊,你”,木头拿胳膊肘撞了下对方,进得林子来,终于可以说话,木头一反沉默寡言常态,忍不住多碎了些嘴。
南爷凝眉深视,对木头的呼叫置若罔闻,而且连身子也似乎在微微颤抖。
“南爷,啊,呸呸!”风中还是有沙,木头连吐了两口唾沫才道,“别跟这儿站着啊,有什么咱落脚了再说?”
南爷这次点点头,用力一拉,牵上马匹率先而走。
枯木早已中空,破出一个大树洞,恰好能容一个成人避身,但两个人的话,就实在太狭小了一点,不过树身的庞大,而且正好位于林窝的位置,在树身后安顿,也几乎可以感觉不到风沙。
木头栓好马匹,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便又取了盏风灯,挂于树洞内,就着迷蒙的灯光,木头用他们自带的一些豆料把两匹马都给喂了,这才拿了人的食物,递给那位一直呆坐在树洞旁的南爷。
木头没说话,南爷也不想接,被木头硬塞在手里,凝神良久,对围树而坐的木头道,“你走过这地方多少次了?”
“多了,生意好的时候一年至少也得来回七、八趟”,木头闷头狠狠咬了一口干饼,饼硬而无味,总觉得嘴里嚼的是满口沙子似的。
“这条道上还有类似有这么大树洞的枯木吗?”
木头想了想,“也有,不过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棵了,南爷到底想问什么?”
南爷呆呆的,目光迷茫而空荡,过了许久才摇头,“没,没什么。”
“很早以前了”,木头又啃了一口硬饼,含混道,“很早以前,据说是最先走这条道的人,在这片林子里发现过一个女人,当然,那女人早已死去多时,而那个人,好像就把这个女人安葬在林子边缘,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风沙,早就找不到当时的墓冢了,最主要的是,后来走这条道的人,可能经常都会碰到个把死者,一般也就是随便找个坑给埋了,然后再也不晓得到底安葬到哪儿去了,或者安葬的到底是什么人。”
南爷抬眼,木头在背光处的影子模糊成黑蒙蒙的一团,但是看得出,木头是在自顾自的啃饼,自顾自的低语。
“你怎么知道的?”南爷慢悠悠的问道。
“因为那个最先发现这条密道的人,是我的爷爷,他收了一个客人的重金做向导,没想到还真被他们走出了这条密道,接着是我爹,然后是我,我们都是干这一行的,可惜他们同样早就埋骨在这片荒原上了。”
南爷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你爷爷带的那个客人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吗?他冒险走这条死亡之路去赫戎又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木头塞完最后一块饼,抹了把乱草一样的胡子,“我只听我爹说,好像叫南宫什么的。”
南爷的面皮急剧抽搐了几下,“南宫?”
“南爷,你要休息就进树洞里,会睡得安慰些,我就在这外面守着”,木头懒懒地靠上树身,眼目半合,声音已经低的几乎听不见,并且很快再无响动,死寂的胡杨林中,只有一阵阵细细的风沙飞扬在周遭。
天色蒙蒙亮时,木头在风沙的味道中嗅出了异香,他猛然惊醒,跳起来环顾四周,终于,他嗅到了异香的来源,并寻迹找了过去。
“南爷,你在做什么?”木头悄声无息的出现,声音怪异。
“拜祭一位故人!”南爷淡淡道,随即站起身,看也不看木头,“走吧,今天的路一定更难走。”
木头等南爷走过,瞥见南爷离开的地方,地上几柱香刚刚燃尽,而此处,正是昨日来时经过的林子边缘,木头狐疑地望着南爷的背影,难道这位年轻的南爷跟那个死去很多年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么。
百万庄内,怜牧放下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除了满脸的疲惫和茫然之色,怜牧似乎比之前又苍老了许多,不过中年,原本乌黑齐整的鬓角,竟已生出好些白发来。
出神了一阵,门外响起敲门声,随着怜牧的一句“进来”,段五应声而入。
“怜公?”段五正欲开口询问,目光却落在了桌面的信笺上。
“有小姐的消息了?”段五猜测道。
怜牧盯着段五,沉默片刻,“你猜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呢?”
段五摇头,“在下猜不出。”
“恒安王府来信,说是小姐现在在恒安,王爷要留小姐住上一阵”,怜牧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段五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