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啊不对,想当年金戈……啊这个说过了……他只是想说,古往今来,那漫长的一百个纪元他差不多都是一路横冲直撞莽过来的,说句老实话是真的……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杂鱼·弱鸡,那真是……要命。
拥有过非同一般的力量,又怎么可能甘心放弃——那些所谓的奇迹、所谓的特殊,全都是自己在漫长时光里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心血与成果,是为了清算那血海深仇而做出的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是执着、是无法消散与放开的执念。
哎呀,越想越觉得弱鸡得憋屈,就感觉百个纪元沉淀的心血好像被干掉了一样——干掉了就罢了,现在还没法重来,重点是现在也不是适合重来的时候……啊,烦死了。
狠狠地吐槽了自己一轮,他翻了个白眼,喝光杯子里的茶把茶杯丢出去让其变回能量消散。他对着蓝天白云呆然一阵,正打算找个地方游荡一圈的时候,忽然眯起了眼睛:奇怪,他的那一缕能量,在暗之城·遗址的方向感应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刚转过四十五度的身体又转了回去,他踮起脚以手作凉棚瞪大眼睛远眺目标地点,让视线一直一直一直往远处延伸,直到来到暗之领域的最中心,这才亲眼看到了暗之城的遗址,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格外凄厉的大坑·废墟。
世间里被炸开的坑有很多,但是凄惨成这个样子的坑他还真见得不多——并非一个直通深渊的无底大坑,那种其实是最简单干脆的,比起凄惨他更觉得那是干脆整洁。眼前这种,废墟与大坑混合“互补”的画面真是……
整个废墟,其大小可能有直径三千里,比光之城要小一些,废墟的地面上被无数造物的碎片密密麻麻铺了好几层,整个地面上完全没有任何一寸空地。有一些巨大的造物残骸歪歪扭扭竖在地上,与地面的无数碎片相结合,组合成一幅乱石滩的画面,还没有完全倒塌的造物,则是乱石滩里比较大块的石头——大块的建筑·造物,有一部分就像积木一样斜斜地倾倒、靠在一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看着好像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它们就像一片星环,规则地环绕着废墟中心,环绕着中心一个直径两千多里的巨大深坑。
视线落在中心大坑的边缘,看到了一道道明亮的黑色裂缝,继续往前探寻,不难看出来,它们都是从中心延伸、辐射出来的能量痕迹,也是污染能量与失控的暗元素能量沉淀得最多的位置。那些黑色的裂缝贴在大地的表面上,也会像藤蔓一样攀附在碎石上……附着在,堆满大半个坑底的造物碎片上。
这个大坑,应该就是当年中心能源池被毁后炸出来的痕迹,它的底部不均匀铺了一层各种建筑·造物的碎片,远看,就像是一个坟墓——暗之城的坟墓——那些碎片是从“星环”上脱落掉到坑底的,应当是某些后续的活动影响铸成了这样的画面。
这里就是暗之领域最幽深黑暗的地方,污染能量与失控的暗元素能量的老巢,也是三十年前的灾难始发地。原本繁荣的大城市已经完全毁灭,它的本体,九成的面积变成了一个大坑,它的过去与遗骸,变成了铺满方圆三千里的碎片——那是无声的遗言,无声的悲鸣,无人能来此聆听,也许,也无人能有此机会聆听,最终,它们会在风暴的不断侵蚀下慢慢消失,融化在天地间,直到最后干净得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浩荡数万年所沉淀的‘历史’,就这般像尘埃一样堆积在坟墓里了,静等着后来者前来凭吊。”他凝望着这聚集了哀伤、死寂、诡异等因素的画面,幽幽地长叹一声,“亦或是,就此静静地消失,无法惊动任何人。”
他的视线只是在这废墟与大坑的组合景象上一扫而过,没有过多停留。他的注意力沿着那些延伸到边缘的黑色能量痕迹反向寻找,一直让视线去找最中心的位置——事发地点的最中心,应该会留下来一个东西,当然,也有可能在能量爆发后啥都没剩下来。
近中心的位置堆放了不少“碎石”和残骸……看着像是人为在那里铺了一层。在近中心的地方,那些黑色的能量痕迹也变得愈发密集,变成了一片黑色的……像是血管一样密密麻麻的分布图,而且整体还会忽明忽暗闪烁,那频率,跟心跳差不多。
“这个世界诞生的‘负面能量’怎么净搞这种‘行为艺术’?”他看了一下那片网状就开始皱眉,满脸痛苦:老实港,他遇过的“负面能量”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他记得好像也没几个是往“恶心”这一系发展过去的——别以为自己和“混沌”有近似的属性就胡搞瞎搞啊!这已经越变越混沌了啊!
呃,仔细一想,这个世界的构造根源是“寂灭元素”,以此根源、基础诞生的“负面能量”……惹,天知道它们在暗地里折腾什么,在生异形吗?
大坑的中心,能量痕迹、能量网状最密集的地方,那里出现了一个大小不算明显的东西——与堆放在周围的碎片相比,它也只是一个稍大块的碎片罢了——它的整体长大概七米、宽四米左右、高两米。它是以一头栽倒在地的形象出现在面前的,所以正面看去有七米高,被周围的造物·碎片、残骸给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心。
它的外观粗略一看像是一个揉坏了的面团,然后,然后就看不了更多的情况了,他只能看到这粗略的外观——它本身看着就有几分模糊、有那种模糊晃动的感觉,就像是空间泛起涟漪、空间在不断晃动一样,好像他远距离窥探的视线遭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让它看起来像是糊上了一层马赛克。那些黑色的能量痕迹就是以它为中心扩散出来的。
他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全神贯注再看一次……确实就是糊的,像是糊了一层马赛克。
“奇怪,这世间还存在给自己打码的东西么?”他慢慢蹲下来,黑色的双眸涌上微弱的白光加大了窥探力度,以他娘源初的名义,这玩意儿……得,源初的力量也没法窥探,呵,有点意思,要么它就是长这个样子的,要么……就有鬼。
能让他看不穿的玩意儿……所属混沌的造物?呵,这……明显不可能,如果是所属混沌的造物,他这会儿已经进入了过激反应的状态,已经丢了一百亿发“穿·云飞”过去强制洗地了——那东西应该就是星空的来客,那颗三十年前瞄都不瞄准就“咣咚”一声砸进了中心能源池里的陨石,也是那个“负面能量”的载体。
那么,在此已知的条件下进行判断:丫半点混沌的气息都没散发出来,不符合它们的作风,这个孱弱的初生世界也遭不住混沌的折腾,所以不可能是“混沌侵蚀”这种情况。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那玩意儿,是自己给自己打码的奇怪东西。
唔,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只不过还得过去看个清楚才能给出具体的答案——答案有多种,都是和“隐藏”、“屏蔽”、“无法识别”有关的答案,本身就防止窥探,在他禁用起源能量的现在,得上手触碰才能看得清楚。
现在的暗之城·遗址似乎没有“人”活动,也没有哪个地方潜伏着生命的气息,也不存在活动的灵魂之力,这样说的话,暗之领域内的大部分力量应该都集中在正面战场上和星尘她们互殴中——看样子还是星尘她们稍稍占据了上风,不然不至于逼得它们全军出击。
他这么想着,也顺势收回视线对着前线扫了扫,一眼看去能看到十几个暗影使徒正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和星尘她们打得有来有回,稍稍后方一点的位置也能看到有一部分——这群老六躲在后面静观其变呢,他琢磨着它们可能跳出来就会大喊“偷袭”,然后上去来个五连击……
算了先不管它们,既然它们都全军出击了,那他就不客气往对面家里走一圈好了。
暗之城·遗址,中心大坑的空地处,忽然有一团黑色的能量光团从地面上“啵儿”一声挤出来,它挤出来后立刻快速甩了几下,甩掉了身上附着的黑色,随后飘到离地面一米高的位置缓缓蠕动,慢慢变成一个两米高的椭圆形帷幕,最后汇聚成了一个传送门。
他从传送门中缓步走出,挥手散去那一道传送门,让能量继续潜伏在地下,随后抬起头打量此方地域。
亲自来到此处,亲自站在这方毁灭的大地上才能更清楚感觉到这方大地述说的哀伤与凄凉,他能听见,百万破碎的亡魂在此哭泣与咆哮的声音——就只是这个条件就能让所有人望而却步,那群小家伙想进来这里都得费不少功夫。
深沉,厚重,无以计数的那两股能量沉淀在这片空间里,仍在剧烈活动着,不断地翻涌,躁动的能量由远及近凝聚成一股强风,不断朝着大坑地步那颗载体汇聚过去——它在主动吸收能量,这是个不好的信号,而他有理由相信它已经吸收了三十年的能量:不好的信号变成了糟糕的消息。
这股强风里裹挟着排斥一切生命的气息,正常的生命光是靠近这里就会心生厌恶,灵魂的本能会催促自己离开这里,继续逗留,轻则干呕和哕,重则灵魂与精神遭受冲击。不过这些对他没什么影响,丫们再恶心也比不上混沌,顶多就是这“行为艺术”捯饬得让他看了觉得污了眼睛。
于此沉淀的能量改变了天空,天空被遮天蔽日的黑云遮挡住了所有光芒,宛若坠入永夜。天地间的光芒,仅有地上那些裂缝迸发的明亮黑色之光,以及那厚重的黑云里不断炸开的能量雷霆——光有闪电没有声音,那些只是能量剧烈活动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现象罢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看着看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天上的黑云外形诡异,它们纠缠在一起,像是无数的螺旋,像是数十条山脉,在不断变化的时候,甚至变化出一张张饱含着滔天恨意与怨念的狰狞面容,又像是狞笑与哭泣的小丑面具,在天地间徘徊的阴风,像是它们发出的噙着杂念的嘶吼与咆哮。
“残魂与破碎灵魂的‘浓度’已经高到能自行变成异象了吗?”他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清除这部分东西倒是非常简单干脆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保准现在一动手,前线待命中的暗影使徒就会杀个回马枪。
“这地方残留的‘怨灵’与各类意识碎片,恐怕不止‘千万生灵’的量级……”他缓步朝着大坑底部走去,一边走一边扫视四周,“地广人稀的这个世界……光之城看着特别大,但实际上人口没有多到能让它们变得拥挤的程度,以光之城的情况对应暗之城,怎么想也够不着‘千万’之数。”
这样来看,有部分“东西”应该是后续被搬运过来的,再加上中心处有意被堆放起来的布置……嗯,应该是那群暗影使徒办的事儿——它们根据对暗元素能量的熟悉,反向推导出了对残魂等的“处理”方法么?然后将它们尽数囚禁在此?为了什么?要做什么?
总之,这也算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先记下。
“这样看的话……”他顿住脚步,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样看,暗之城·遗址……不对,暗之领域本身,可真像是一个巨大的乱葬岗——无以计数无法解脱的怨灵与冤魂在整个领域的天地间飘来荡去,即便已经破碎成了残魂也无法消散……唔,光想一想就觉得怪恶趣味的。
他再叹了两声,在心里把“净化与安抚”给写在了任务表的最后——这也是得放在最后才能做的事儿了。
跨过大面积的碎石滩,他走到了那颗杵在地面上的陨石面前,仰着头对着它看了两眼,不由得双手环抱一阵沉默:丫还真是一团马赛克的模样,排除了“远视距窥探”的可能性——近距离看它的感觉很神奇,像是用一层层长方形、正方形的空间帷幕一层层给它打包似的,它们还会不断循环着放大与缩小,好像在表示“它处在活动中的状态”。
“隐藏、屏蔽、无法识别……”他轻声呢喃,朝着那块巨石伸出手,“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轻轻地触碰了一瞬……然后他就完全呆滞了,呆呆地收回了手,一脸怀疑看着自己的手掌。沉默了片刻,他表情变得古怪,摇了摇头再次把手贴上去,然后……然后这次呆滞得更加厉害了。
他静立了一会儿,稍加思索,自言自语:“只从情况上来说确实是‘无法识别’没错,但,‘无法识别’到连自身的属性、构造等都无法辨认的……这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正儿八经的解释还是有的:物体本身的构造规则、构造根源等,在规则概念层上被“模糊”了,被“抹消”了,它就被这个世界给当成了一个“无法识别”的目标,即是说,这个世界丢失了与它有关的一切信息。不过这还没完,虽然已经认不出它是什么,但它仍然存在于这里,还在世界本身的观测范围内,于是,世界并给它打上了一层“区分用信息”——就一层标签,马赛克只是其中一种表现情况而已——此后,无论再怎么观测它都只会得出“正体不明”这一种答案。
不过,认知不出来却并不代表它就失去了作用,那是两码事,它现在依然好好地活动中,还在干什么阴沟里的坏事。想要重新认知它是什么,得从规则概念层上动手才行,要在那里摘掉规则概念层给它打的“标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