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却还要雪上添霜,做着这些让老百姓痛恨的事情,你是以为我们死得还不够快,再添一把柴禾让我们死得快一些吗?”
赵昺说到这里的时候,显见得动了真气。你这王八蛋,老子现在是个孩子,没办法,否则,非得上去揍你几拳出出气。
听到这里,杨镇的心肝猛地颤了颤,小皇帝把事情形容得这么可怕,他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
而那些大臣们也都耸然一惊。他们仔细一想,小皇帝这话说得还真没错,事情就是这样。
“你听听古人都是怎么说的。”赵昺继续道。“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荀子说:‘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也是读书人,能没有读过这些话吗?能不知道水和船的道理吗?可你为什么做的都是跟圣人的话完全背道而驰的事情?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闵师傅原来是火器局的老人,技艺高超,朕有心招揽他回来,有大用。可是因为出了这件事情,他不愿意回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赵昺说到这里,停住了。盯着杨镇看了足足有五十秒。杨镇就感觉自己在大热天被聚光灯照着,不知道有多少难受,却又不敢躲避,一时间,犹如受刑般。
“杨驸马,现在,朕给你两条出路。第一,去闵师傅那里跪求他的原谅,如果能感动闵师傅,让他为朕所用,那么,朕也原谅你。第二,如果你不愿意去跪求,觉得太丢面子,那也行,你从此跟行在一刀两断,带着你的十个小妾去过你的纸醉金迷的日子吧。“
大厅里的大臣们都吃了一惊。让一个驸马爷去跪求一个地位卑微的工匠,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杨镇能去做吗?
杨镇听了赵昺的话,顷刻之间就如石化了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他一个堂堂的驸马爷去跪求一个工匠?这怎么可能?小皇帝的脑子有病吧。可是如今,小皇帝偏偏在行在说一不二,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他如果不去,会真的被赶出行在,他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儿,如果离开行在,还能活得下去吗?
突然之间,他跪到赵昺的脚下,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官家,你饶了臣吧,臣知道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这不是饶了你吗?你还想怎么样?”赵昺厌恶地看了一眼跪在他的脚下的杨镇,道:“按照你的所作所为,朕杀了你都不解恨。现在给你留了两条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说,你做恶心事,给朕添堵,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事也没有?”
“官家,官家,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臣以后都听您的,保证都听您的。您别让臣去跪求一个工匠吧。”杨镇声泪俱下,毫无形象地哀嚎着。
他更加伤心的是,整个大厅,没有一个人出面替他求情。
“杨镇,朕实话告诉你,”赵昺被杨镇的话激怒了,声色俱厉地道:“让你去跪求闵师傅,朕已经是心慈手软,网开一面,你别不知好歹,真要惹恼了朕,小心你的小命。”
赵昺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大厅里的众人:“有一个悖论,也应该把它厘清了。那就是,什么样的人是高贵的,什么样的人是卑贱的。在我们这些人的眼里,我们这些人是高贵的,而平民百姓,住在破旧的房子,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衣衫,做着笨重的体力活,他们是卑贱的。可是朕要说,你们错了,大错特错。
我们这些人一不会开荒种地,生产粮食,二不会生产各种商品,三不会做买卖流通市场。一句话,我们没有给这个社会贡献财富,凭什么认定我们就是高贵的,那些农民、工匠和商人就是卑贱的?凭什么?就是因为我们住大房子,穿绫罗绸缎,在这个朝堂上说几句没用的废话?这不是太扯了吗?”
就如在大厅投进一个炸弹,炸得那些朝臣们的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的官家,心里想的,为什么总是跟他们不一样呢?可为什么又总是貌似对的呢?
换做以前,必定会有人出来反驳,可是今天却没有。他们都学乖了。跟小皇帝辩论,哪次不是他们以失败告终?既然如此,他们干嘛还跳出来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