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个爹,回来后的穆怀阳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俨然一副闻鸡起舞、中流击楫的励志模样,成天拉着陈泌和江十一满世界嚷嚷着发愤图强。而作为过来人的江十一太清楚,穆怀阳这症状就是典型的间歇性踌躇满志,此病症多发于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亦有过了二十的患病者,比如旁边的陈某某),一般该症状不会持续超过三天,就会进入另一个混吃等死的极端,且将在该极端停留一个月、半年、五年不等。
尽管知道那纯粹是陪年轻人演的戏,但江十一极其乐意去陪这位潜力股犯傻,如有必要,去给穆怀阳低声下气地做个狗腿子都在所不惜。而养马出身的小伙子拥有很朴素、很单纯的感情观念,他坚信这个世界是人人平等的,同时,他也坚信这个世界是分好人和坏人的。很不巧,江十一和陈泌就被他认为是好人,所以他不论江十一和陈泌的出身低微,凭一腔赤城之心就愿意对他俩掏心掏肺。
那小伙子,从不会把别人当狗腿子,也不会把别人奉若神明,他真的就是认脾气交朋友,这类似令高的不卑不亢,但又完全区别于不卑不亢,因为不卑不亢多是出于像令高那样的自矜或自傲,而穆怀阳则是单纯的出于个人喜好。这种任性有些类似于师逊,难怪两人刚一见面就特有眼缘,若不是后来被穆怀阳的暴脾气凿翻了两人友谊的小船。
羊嗣可不希望穆怀阳跟师逊有什么友谊的小船,在他眼中,应该说不止在他眼中,在怀阳他姐与怀阳他爹眼中亦如是,师逊那种不思进取、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就是家族教育中最最典型的失败案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穆怀阳这不谙世事的小伙子要是上了师逊那种反面教材的贼船,用不着半年也会彻彻底底地沦为纨绔子弟。
在他们这些老干部眼中,哪怕让穆怀阳跟江十一和陈泌这种出身低微的贱民在一起瞎混都好过去跟师逊,别的不说,最起码江十一和陈泌懂得本本分分,懂得谨小慎微。
然而,长辈们一厢情愿的期许往往都会适得其反,倒不是说穆怀阳不跟江十一与陈泌玩了,而是这小伙子带着江十一与陈泌组队去找师逊玩了,事情还得从那天有个男人登门拜访说起。
“穆少爷,我们东家相请。”
“你们东家?哪位?”
“师逊,师东家。”
江十一一听是师逊,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好家伙前几天穆怀阳才当着全国膺城百姓的面胖揍了他一顿,这会儿都还没来得及登门道歉呢,人家倒先找上门来了,这不会是想要打击报复设了个鸿门宴吧。
穆怀阳倒是没心没肺,他压根就还没搞清楚自己闯的是什么级别的祸,同样是家世显赫,年龄上对方可算得上自己的叔叔辈,不尊老也就得了,还打了人家;不仅打了人家,还打了人家的脸;不仅打了人家的脸,还当着国膺城百姓的面打脸。若不是怀阳他爹的官儿实在是太大,那一拳的代价可能要他搭上两三条性命。
“行啊!走!”
阳光小伙子说完迈开步子就要跟人家走,都不带半点犹豫,这可把江十一给吓坏了,他连忙拽住穆怀阳,拧着五官低声叫道:
“你干嘛啊?!”
“你干嘛!”
穆怀阳还感到莫名其妙,理直气壮地回怼江十一。
“你说我干嘛?你才刚得罪了人,现在人家请你上门能是什么好事吗?”
“能有什么事啊?”小伙子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你看哈,他打得过我吗?”
“打不过。”
“他喝得过我吗?”
“应该喝不过。”
“那我怕什么?哪有人家请我,我不去的道理,是不是?我要是不去,那才是真正的得罪。”
“可是”
“不用可是,放心,我爹跟我姐夫兜着呢,大不了再挨我爹俩巴掌。”
“你挨过了?”
“挨过了,从小在金土南就常挨。”
“放心放心。”穆怀阳拍了拍江十一的肩膀,昂首挺胸地跟着那人走,江十一和陈泌只好在后面跟着,江十一终于明白为什么临走前磐叔一再叮嘱那家伙不要闯祸,不要闯祸,不要闯祸。
师逊几乎把各大国膺城的各大娱乐场所当了家,如果在饭馆里没找到他,那就去酒馆,如果酒馆还没找到人,那八九不离十就是在青楼,如此纵情声色却依旧身体硬朗,不得不让人感叹军功世家血脉的优越。这会儿那著名的纨绔子弟正在青楼厮混,他并不忌讳把此类不正经的场所用于会客,反正那家伙的不正经早已是人尽皆知,倒反而坦坦荡荡。
刚被领进门,就看到师逊怀中抱着两位婀娜多姿的美女,一位手中提着一串大葡萄,另一位正从那上面摘下一颗葡萄往师逊嘴里喂,好一派快乐似神仙的场面。
“啊你们来啦,坐坐坐坐坐,就当自己家一样哈,不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