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放任这些异教徒进入神树之城，辛难又实在不甘心。</p>
但他悲哀的发现，当初面对用来威胁自己的老管家的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一枪将之爆头的自己，现在竟然无法狠下心来，掀起战火。</p>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面对的只是一个受到了剧烈污染，走向畸变，本身便没有多少时间的老人，而现在面对的是亿万的人类。</p>
更因为辛小易，宴雨，JK，这些他珍视的人都在这里，都可能成为牺牲品。</p>
他也许可以利用这份位格，将正面势力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碾向异教徒。</p>
但是，他却保护不了他们，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助力。</p>
于是，他不得不像所有妥协者一样，去思考未来。</p>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p>
多么明智的一句话啊。</p>
只要度过他神力空窗期的这段时间，那么，再来清除异教徒，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吧？</p>
在这瞬间，辛难突然意识到了一件让自己毛骨悚然的事情。</p>
不对。</p>
为什么我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呢？</p>
这些念头，这些念头来的好怪。</p>
不像是从自己的心理，更像是从自己脚下的黑暗中，周围的虚无中，挤出来的。</p>
辛难下意识的低头，那双七彩的眼睛，穿透了长桌，看向了黑暗之中。</p>
哗啦！</p>
锁链的声音，浪潮一般在此起彼伏。</p>
辛难看到了。</p>
那些从饮食过神树汁液、稻穗的人类身躯里蔓延出来的锁链，那些从神树的树冠里延伸出来的锁链，那些捆绑在自己神树的锁链。</p>
他们，正在紧缚着自己。</p>
是这些锁链，在向辛难嗷嗷待哺，哺育给他们渴望的安全，哺育给他们渴望的一切。</p>
所以，辛难才会犹豫，才会变得软弱。</p>
因为人性倾向妥协，越是理智者越是如此。</p>
终究啊，不惜一切玉石俱焚，也不愿与敌人为伍的，只有疯子。</p>
这一刻。</p>
辛难是如此痛苦的发现。</p>
自己被改变了。</p>
因为即便他发现了自身出现的问题，却挣脱不开这些锁链，脑海里无论怎样挣扎、咆哮。</p>
都像是一只没了爪牙的野兽，生不起真正玉石俱焚的决心。</p>
没有决心，即便那些“叛逆”的思想，被他一再启用，想要不顾一切的做出与捆绑着自己的人类们期望之事，相反的选择。</p>
但他却始终差了一口气。</p>
另外，就算是他真的强迫自己选择与异教徒们开战，又真的是正确的吗？</p>
难道就因为其他人类在渴望妥协，这个选择就是错的了吗？</p>
说到底，他现在，人类现在，根本承受不起开战的代价，本身便是事实。</p>
辛难叹了一口气。</p>
这声音，是如此无奈，如此沉重。</p>
它从黑暗中传出，回荡在长桌之上，终究是透露出了神明的身不由己。</p>
这一刻，凌彻也好，王硕、赵博士也罢，即便是爱德，都低下了头。</p>
不可直视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