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恒从来都没有想过,梦寐以求的事情却来得如此简易,只是打了个盹做了个梦,就实现了。
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实在难以用言辞来形容,仿佛一个大染缸,悲喜欢忧都搅合在里头,辨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来。
心情平复下来以后,钟子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像样的笑容,他像从前那样客气地招呼方义坐下,并冷不防抢过黄天手中的茶壶,给方义倒了一杯茶,他才发现,原来倒茶水时发出的声响竟是如此悦耳动听。这是他之前从未察觉到的事情。
见到钟子恒笑了,黄天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暗暗地舒出一口气,退到一旁站着。他不失时机地冲方义笑了笑,方义也冲他笑了笑,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黄天撇了撇嘴。
钟子恒感觉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似乎那些千言万语都在瞬间变成了过独木桥的千军万马,跃跃欲试,却又不得不列队静候。
方义恭敬地用双手接过钟子恒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几口茶后,先开口说话了。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从那日骑峰岭跌落山崖起,一直说到安顿在东莱山。
钟子恒听得入神极了,像是在听一部被缩减的长篇小说,以至于当方义讲完时他还意犹未尽地坐在那里出神。
此刻方义并非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他故意跳过了“黑皮箱”这三个字,他不是怕提到那笔巨款,而是担心自己圆不了场,越说越让人怀疑,尽管他认为自己对钟子恒的脾性早已了如指掌。
然而,让方义和黄天都感到诧异的是,钟子恒并没有提到那笔钱,反而对方义在西山的生活非常感兴趣,尤其是方义跟着穆野先生学医那一段,他提了很多问题,问题既有趣又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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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情况以后,钟子恒感觉心中豁然开朗,邀请方义今天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方义的故事他还没听够,要边吃边聊。
方义心里忖度,钟子恒应该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提到那笔钱的问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一切听天由命吧,他这样想着。只是,当他气宇轩昂地再一次踩踏在乌岭镇街道的那个时刻,他并非这样想的,他那时什么都没想,认为一切都无所畏惧。
钟子恒将晚餐安排在江胜连的雅月社。菜肴丰富异常,全是雅月社的招牌菜。没有旁人,包间里只有钟子恒和方义两个人。
“吃,尽情吃,这些菜都是为你准备的。”钟子恒笑着劝方义吃菜,自己却只是坐在那里,没动筷子。
“钟老板,您也吃啊,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哪能吃得了?”方义抓起一个红烧鸡腿啃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甩开腮帮子吃饭了,这一桌美味佳肴实在是太让人解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