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雷劈乃至昏迷不醒的消息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太医院全体出动守在承乾殿,一天八遍的给皇帝诊脉,得出的结果都是脉象正常,可正常归正常,他就是不醒啊!
扎针灌药掐人中能想的办法大家都想了,皇帝就直愣愣瘫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还有进出的气,只怕丧钟都得敲起来了。
“院判大人,您看这——”
太医们个个惶恐,毕竟太医可是个高危职业,常常在生死边缘疯狂徘徊,“救不活xx,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的经典语录他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但听腻了不代表不害怕,尤其是这位患者跟后宫娘娘啥的可不一样,一个弄不好他们还真得全体陪葬。
院判程太医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这几天跟着守在承乾殿连胡子都快揪秃了,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被雷劈的案例,可那都是直接给劈死了啊,再不济也是个半身不遂,哪儿有像他们陛下这样除了头发焦了几根,身上多了几处淤青外,啥问题都没有的?
这难道就是独属于真龙天子的气运?
程院判心中那个愁啊,见扑在床跟前一边垂泪一边絮絮叨诉衷情哭的嗓子都压了的白衣宫装美人儿,程太医心中就更愁了,偏头悄声问另一个容貌清俊正在配药的年轻太医:“子瑾啊,你这法子似乎也不成啊。”
裴子瑾入太医院不过三个月,但他家学渊源,祖父是出了名的神医,虽然他年纪轻,但一身医术却尽得祖父真传,可以说是妥妥的太医院新起之秀,皇帝昏迷不醒,裴子瑾建议说可以让亲近的人在旁边服侍顺便回忆往事,最好是能触动陛下心弦的,那样他心中有牵挂,没准就醒了。
皇帝冒着被雷劈的风险也要连夜赶回宫就是为了早日见到心尖尖上的淑妃,这事可都在宫里传遍了,既然如此,那照顾皇帝的人肯定当仁不让首选淑妃。
于是,在重兵把守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后妃止步的承乾殿,淑妃就成了唯一在场的后妃。
不得不说,不愧是号称盛京第一美人儿,淑妃容貌若出水芙蓉梨花带雨娇柔哭泣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但是吧,就算再美的人一连哭上四五天,还得不断跟皇帝絮絮叨回忆两人美好往事,那模样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听听,这嗓子都哑了,就是这故事忒单一,刚开始他们还都支着耳朵听,想着能不能扒出一点皇室秘辛,但听了这么些天,他们很失望,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外头茶楼里新出的话本子都比这有意思。
总而言之,这法子行不通。
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隐约传来,裴子瑾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沉思:“若实在不行,恐怕得冒险试一试裴家独门秘法了。”
“什么?”
“开颅!”
“啥?”程院判手一抖,又是几根胡子随风散:“子瑾,你可别吓老夫,脑袋是能随便开的吗?”
裴子瑾显然心理素质强大,温声解释:“陛下迟迟不醒,身上又没伤,那大概率怕是脑袋出了问题,只要开颅瞧一瞧就清楚了,”看着程太医手都抖了,裴子瑾微微一笑:“您放心,这方面我有经验。”
有经验个屁!
皇帝的脑袋是你想开就能开的?
程院判差点没忍住骂出来,他跟裴子瑾祖父的交情不浅,知道那一家子都是医疯子,只要能治病,什么偏门法子都敢使,见裴子瑾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程院判只能赶紧转移话题,别以为他不知道,就算裴老头亲自出马,开颅的成功率也只有五成,去赌皇帝的命,自己还没这个狗胆。
罢了,昏迷就昏迷吧,总归命还在。
“咳——”
突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在内殿响起,这在众人听来简直就如平地惊雷。
“陛下醒了。”
“太医,太医呢?”
“”
呼啦啦一群人顿时朝床边涌去,目光希冀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帝王眉头皱了皱,然后,睁开了眼,或许是畏于强光,他没能全部睁开,半睁半合间薄唇微动,吐出两个不甚清晰的字,但没人听得清。
“陛下,您可算醒了,臣妾要担心死了呜呜呜——”淑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扑了上去,哭的梨花带雨。
“老天开眼呐,陛下您终于醒了。”李德全忍不住老泪纵横。
萧颐只觉脑子嗡嗡地响。
【滴!开启生命倒计时,半个时辰哟,亲,请加油。】
“贵妃呢?”萧颐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急速流逝,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环顾一圈,却并没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萧颐忍着头疼,再次抬高了声音:“去叫贵妃来。”
这回众人都听清了,内殿有瞬间的静默。
看着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犹带泪痕的淑妃,众人目光诡异,陛下这,是不是叫错了?不应该是淑妃吗?
苏婉儿也愣了:“陛下?”
“李德全,去请贵妃,半个时辰内朕要看见她。”萧颐咬牙:“快去。”
“奴才这就去。”李德全顾不上疑惑,转身就往外跑。
钟粹宫离承乾殿可不近,一来一回的功夫半个时辰还不够用的,李德全铆足了劲狂奔,不论如何,作为陛下身边头号首领太监,只要陛下吩咐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给办成啰!
李德全一走,殿中人神色各异。
其中,淑妃苏婉儿的脸色最为难看。
她不眠不休守了四五天,结果陛下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见贵妃,想到姜妧,苏婉儿就觉得自己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陛下,臣妾——”苏婉儿话没说完,待看到萧颐黝黑的眼睛里不含情绪的一瞥后,所有的话都憋在了嗓子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颐只觉得自己每一寸骨骼都在被来回碾压,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要不是他耐力惊人,只怕现在已经痛呼出声,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对他等的灵魂来回牵扯,萧颐阖上眼,最后的感知是女子惊慌的呼喊——
“不好了,陛下又晕过去了。”
姜妧到承乾殿的时候堪堪踩着半个时辰的线——
这还是抬轿子的侍卫铆足了劲狂奔的结果,没错,就是侍卫,毕竟姜妧梳洗打扮的时间耗得太久,凭宫人的脚速已经无法满足日行千里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