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魔窟的情况和外面说的有些不相符?”
趁着天色渐暗,其他人搭建简陋营地的功夫,赵天符悄然绕过人群,来到了宁思佳身旁。
“你是指哪方面?”
宁思佳瞥了一眼对方,明明只过了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个曾经脸上还依稀能看到稚嫩的孩童,已经一脸的坚毅和慎重。
在接连不断的危机刺激下让我们迅速成长,这也是茅山一些人的想法吧……
不过,这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惨痛了。
眼前恍惚了一瞬间,那一个个不久前还站在自己身边欢声笑语的同伴,已经变成了一地的残肢断臂,很大一部分人甚至连保有一个全尸都是奢望。
短暂的走神让宁思佳没有听清赵天符的回话,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杂念驱除后重新问了一遍。
“根据茅山给出的关于魔窟的信息,其他几个鬼物倒还好,但唯有那个船锚鬼物,无论是行动逻辑的隐蔽性还是那惊人的实力,都不应该出现在魔窟外围才对。”
“按照以往的记录来讲,我们目前所在的区域,鬼物数量应该要比现在多一些,但实力却绝对在我们可以应付的范围内,即使出现伤亡,也不可能一次性出现这么多!而且,这才第一天啊!”
虽然极力抑制,但宁思佳仍然能听出对方话语中那深入骨髓的不安。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不断向上,宁思佳沉默的同时,心中的不安也慢慢扩大。
没错,这才不过第一天啊!他们的伤亡率就已经完全超过了预先的估计!那接下来的几天里,虽说已经有了一小批实力不俗的奴鬼者,但谁又能保证,不会再遇见类似船锚鬼物的存在?!
紧紧抿着嘴唇,宁思佳并不是什么蠢货,恰恰相反的是,能从外界凭借着奴鬼者引荐进入茅山的她,无论是心性还是潜质都远超常人。
若不是如此,每当出现什么无法决定的事情时,赵天符也不会主动寻找宁思佳来商讨。
空气慢慢陷入了沉默,但气氛却并不压抑。
思索片刻后,宁思佳在赵天符的注视下,一轮月眉微微皱起,既像回答赵天符的问题,又像自己总结的说道,
“如果我们遇见的情况不是个例的话,那魔窟出现变数就已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而重要的是,这种变化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是好是坏,我们又要如何面对?”
“鬼物的数量减少,但质量却随之上升,再加上那诡谲的行动规律往往无法在第一时间被发现,接下来继续出现伤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最稳妥的方法,自然就是立刻返程离去,向茅山通报这个消息。”
赵天符紧紧抿着嘴,心知宁思佳给出的方案在目前来看,的确是最为正确的。
即使队伍内会因此存在反对的声音,但毕竟人命只有一条,实在不行日后也未必没有机会,在这样未知的变故下行动,所要承受的风险绝对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是,我们还来得及返回吗?”
听到这话,渐渐昏暗下去的光线下,赵天符的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一开始没有经验,再加上急功冒进想要尽快奴隶鬼物的原因,他们一行人早就已经长途跋涉了很长一段距离。
而虽然深入魔窟的过程中没有遭遇多少危险,但当稍稍有些接近内圈后,他们便直接遇上了船锚鬼物这样几乎无法阻挡的鬼物!
现在想要原路返回的话,真的还会像来之前那样顺利吗……
宁思佳的声音也渐渐严肃起来,很显然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姣好的脸庞上有着些许灰尘和疲劳,但她的双眸中的神色却变幻不定。
“控制魔窟内强度不一的鬼物行动的界碑,多半已经出现了某种故障,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个情报活着回去。”
“或许刚开始那些我们无法抵抗的强大鬼物还没有出来,但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却极有可能遭遇那些,本应该呆在魔窟内圈不出现的鬼物!”
赵天符有些不适应的动了动身子,这才意识到宁思佳口中的那个刀疤男,正是自己的父亲——赵无鹏。
唉,明明不久前父亲巡视魔窟的时候界碑还好好的,怎么我们刚进来就出问题了……
心中深深的叹口气,赵天符干脆也让剩下的人都围了起来,让宁思佳将目前的情况和大家都说了一遍,反对离去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要比想象中的要多不少!
“班长,你是茅山根生苗红的弟子,我们却是从外面过来的,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成为奴鬼者了啊!”
“是啊班长,要是我们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死上再多人,自己却仍旧没有成为奴鬼者,那我来茅山的意义又是什么?”
“纵然这里危险,我也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要走你们走吧。”
“茅山安排的魔窟之行,从来都只有成为奴鬼者和死去两个结局,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给我们这一脉抹黑!”
这……
完全没想到这一幕的赵天符有些猝不及防。
其实他也是忘了,若是换作那个还在疯狂妒忌着唐修斯的他,即使明知前方极有可能一去不回,也会拼上一拼成为超越唐修斯的奴鬼者!
来这里的每个人,虽然尚且年幼,但在一个个血海深仇和家族绵延的理念下,意志之坚定早已远远超越了成年人!
“各位,我希望你们能明白,那本该屹立不倒的界碑早不巧晚不巧,就在刀疤脸巡查完魔窟后出现问题,其中必然有着很恐怖的漩涡存在!”
“以我们的实力来讲,即使是远离漩涡的一丝浪涛,都很有可能将我们覆灭!”
“不用说了,班长。”
微微一愣,极力劝说着的赵天符身后,忽然传来了宁思佳那轻柔,却不容置喙的坚定声音。
“我们每个人都有彼此的理由,即使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张口欲言,却最终没有说出任何劝阻的话语,只剩下嘴角的一缕苦笑。
他希望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好好活着出去,但他们却有着各自必须要在这里成为奴鬼者的理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连自身的性命都成为了可以下注的砝码。
“既然如此,那大方向就已来时的路为主,路上遇到的鬼物就由你们奴隶可好?”
面面相觑,在经过一番讨论后,这个方案显然每个人都可以接受。
夜色一点点降临,众人围绕在一起,中间是一堆散发着暖意的火堆,在这个荒凉的世界里显得那样的弥足珍贵。
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真的安心睡去,顶多只是稍微眯一会确保不会太劳累。
然而夜幕升起后没过多久,一声隆隆的音浪猛地从远处传来,所有假寐的人顿时惊醒,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方向。
在那里,能清楚的看到一个耀眼的光点顽强的驱散了黑暗,以至于所有注视着它的人,时间稍微久一些便感到阵阵刺痛!
就如同,太阳一般!
忽然,同样警惕注视着那个耀眼光点的赵天符,瞳孔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