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万花楼北巷,仔细聆听,那琵琶声不是幻听,或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万花楼的琵琶声能传出去很远。
可苏御停下脚步,却觉得那琴声竟然在向自己靠近。
一丝疑虑闯入心房,正了正脸上的面具。
月色下,一道人影拦住去路。
那人一身黑衣,头发蓬乱,低着头,目光阴鸷,手里攥着一把断刀,刀锋已经没有了。
苏御抱剑道:“看阁下不怀好意,一定是来要我命的吧。”
断刀人仰起头,鬓角乱发蹭着脸颊向后滑去:“我跟你一路,确定你不是李漠白,我好失望。”
苏御一笑:“何以见得?”
断刀人道:“因为你比李漠白慢了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我依然确定,你不是。”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能否告知阁下的雇主是谁?”
“文某对待死人一向非常大度。”自称姓文的断刀人,提起刀来,指向苏御:“在你死前,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苏御一笑道:“我想凭借阁下的能耐,换一把刀易如反掌。可不知阁下为何要带着一把断刀杀人?”
“难道你没听说过‘断刀索命’文断刀?”
“抱歉。”苏御依然抱着剑,嘴角微微上扬:“在我李漠白眼中,没有这样一号人。而且我觉得奇怪,是什么让你如此嚣张,竟然瞧不起我神教中人。假如我不是李漠白,你就有把握战胜我吗?”
“呵,看你身形便知肯定不是谭方鼎、雁悲鸣;看你脚步,便知不是李漠白、花听飞。而古月山、冯真青、儒尚农都不在洛阳。除了八大护法,我真不知道神教还有谁能与我抗衡。而陆笑,在江湖上被传说得神乎其神,可至今为止也没人见过他。八成是你们神教在故弄玄虚吧。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可悲。看来你不知道神教‘十八罗汉’的厉害。”
“呵,一群不敢下山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万花楼上,琵琶声突然变得紧凑起来,音律激烈,扯动人心。
这时从暗处又冒出四名黑衣人,其中一人道:“休要与他废话。”
这四个黑衣人目标明确,毫不拖泥带水,一出现立刻拔剑。
巷弄中突然剑光闪闪,撞剑之声密集,如同竹林听风,又如雨打芭蕉。
突然风雨停,苏御收剑,扭头便走。
而此时琵琶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似乎有断弦之声。
文断刀一愣:“你杀了他们四个,就想走?”
苏御不回头道:“你已经死了。”
苏御走出巷弄,身后传来噗咚一声,远处琵琶弦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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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化坊,四公子府。
夜已深,屋里依然亮着灯。
灯下两个人影。
“跟苏御的人跟丢了,可文断刀依然认定,那个白袍剑客不是李漠白,而是苏御。随后他让我们埋伏在北面,看他一个人如何揭穿苏御的真面目。可是……”李响苦笑一声道:“我去找文一刀时,文一刀说不见钱不动手。后来他把弟弟文断刀介绍给我。他还说他弟弟也很厉害,与我手下的四名剑客联手,即便是碰见真的李漠白,也能与李漠白打上几十个回合,给我争取放箭的时间。可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回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也就是十几剑,五个人就都倒下了。而他的那个弟弟文断刀,像个木桩一样站在那里,我猜他当时是看傻了眼。”
唐宽眉头紧锁,手里掐着茶杯,半晌不喝一口。
谋士李响面色阴沉,颇显内疚。
许久,唐宽轻轻放下茶杯:“我就知道,那是真的李漠白。除了李漠白,还有谁能有如此快的剑?”
李响半张脸藏在阴暗处:“该死的文断刀,非要默默叨叨说些废话。错失良机。害得我那一箭愣是没射出去。反而被朱雀一镖吓退。四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唐宽摆了摆手:“我看咱们还是别浪费力气了。朱雀那一镖没干掉你,就说明她还有顾虑。换句话说,他并没把实情告诉李漠白。只要我的事不暴露,我就有信心夺回东府财权。至于李漠白,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不主动来找我们,已经是烧高香了。告诉家里,多备些人手。我身旁不许少于十名剑客。”
唐宽站起身,屋里踱步:“妈的,这苏御到底是什么来路,李漠白供他驱使?莫非,是唐振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