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炮阵地上的士兵们从痴呆中惊醒,泪眼朦胧,不敢置信地盯着远方,一眨一不眨眼,心神迅速复苏。
一名士兵抬手逝去眼角的泪水,脏污的袖口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像个泥娃娃,脏兮兮。
布满尘土硝烟的袖口眯了眼,生疼,视线模糊不清,看不清楚,不知道零号的近况怎么样?
他心急如焚,左右看了一眼,探手掐在左侧大个子的腰间,向右一拧。
“啊”大个子惊呼出声,从观摩中回神,侧头怒视瘦猴子:“你个瘪犊子玩意,掐我干什么?”
“呃,不是,不是……”瘦猴子摇手晃脑,一脸焦虑,顺手指向南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零,零号,怎、怎么样……”
“滚犊子!”大个子一把推开他,急转头看向南方,凝视那道牵肠挂肚的身影,呢喃细语:“你没长眼睛啊,零号,零号在狙击日机,好……”
两人闹出的动静惊扰了旁边的士兵,人心复苏,从呆滞中变得活跃起来,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上一下的做运动,唯独没有发出声息。
很怪异的现象,好像害怕惊扰了教官的战斗,皆在寂静中举枪助威,很有力度感,看似使出了浑身之力。
这一举动延绵而开,像波浪一样在人字形阵线上传开,此起彼伏,摇曳不定随风荡漾。
这是胜利的标志,两百名炮兵瞅了一眼,心气越发高涨,忙不迭地填弹,发射,炸死鬼子!
只因教官只身阻击日机,换来一份安稳的杀敌环境,把握时机,快,再快点,炸碎小鬼子,通通炸死……
炮声隆隆震得大地颤悸不止,传感到人字形阵线的南方,那里躺着一个纤弱妙曼的人儿,她浑浑噩噩,痴呆地睁开乏力的眼帘。
旁边一位丰韵的妇女在掐她的人中,泪眼婆娑,嘴脸不停地念叨:“丫头,醒醒,你快醒醒,零号,零号没有牺牲,没有……”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杜鹃的额头,脸颊,脖子上,唤醒了她一丝浑噩的神智。
当眼帘被滴落的几滴泪水刺激得连续眨动的时候,她苏醒过来,也听清了最期盼的信息,但她不相信。
因为妇人在啜泣,哭得那么伤心,一张脸抽痛得纠葛了心神,所以他死了,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生无牵挂,一死了之……
妇人见她苏醒,忙不迭地替她擦拭泪眼,喜意泛上脸颊,太好了,她没事了,不,她的心死了?
不,自己的女儿与她一般大小,可惜被鬼子糟蹋了,她不能死,她就是自己的亲闺女!
“丫头,你醒醒,千万不要想不开,零号真没死,你看看周围……”
没死?他真的没死吗?
杜鹃不信,但不经意间侧头观望,见士兵们都在举枪助威,这,这胜利地欢呼为什么没有声音?
心存疑惑,但发觉士兵们兴奋的神色,她的死志迅速冰解,化为乌有,遍体力量复苏。
“他真没死?”呢喃自语,她依旧不相信,在妇人点头喜极抹泪中相信了事实。
“零号好着呢……”
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杜鹃一骨碌爬起来,四肢爬行前进,蹒跚起身,晃晃悠悠地扑上工事,担心得妇人疾步上前搀扶。
二人双双撞在工事上,浑不在意撞在身体上疼痛,极目远望,没死,他没死,太好了……
忽而,一枚航弹再度飞坠而下,目标直取众人惦念的教官,兴奋助威的举动与身心霍然而止,零号闪开,躲,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