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还在这里继续着。因为死了太多人,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在投矛发出之后,君毅带着他的弟兄开始了新的进攻。此刻敌人已经将注意力击中到了四十步之外的战士身上,根本不曾留意自己的跟前。而那些在投矛攻击之下受了重伤的骑兵所发出的惨号,更是掩盖了君毅他们贴近的脚步。
十步,轻点,悄悄的靠近……
恩,五步,再小心些不要让对方发现。对了身体俯得更低些……
好了,再向前挪一点,我们离他们只有两步了,摒住你的呼吸吧……
“很好。”君毅在心里暗暗称赞自己兄弟。此刻敌人离自己已经很近了。自己现在根本无法看清敌人的全貌,只要一抬头便可以看见那肥骠的马腹。真的是有点难受啊,自己的心一直怦怦的跳个不停,而充溢着自己鼻孔的味道更是难闻的很——那是混杂了动物骚臭的血腥之气。他自认自己此刻是十分冷静的,但冷静却越发让他的感觉变得敏锐起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锐利的目光朝自己的左右射出,在瞬间的摇摆中,他向自己的士兵下达了命令:“攻击开始!”
他猛地突出手中长矛,让那锐利的矛尖狠狠的刺向对方的马腹。恩,这是他早就选好的目标,一个看上去有着十夫长军阶的家伙。他前面的移动都是为了离他更近一些,能更有把握的发动这一次攻击。此刻他注意的也只有眼前的他,他不为自己的战友担心,因为他知道他们也在做着和自己相同的事情——用锋利的长矛刺穿离自己最近之敌人的马腹。
因为前方的嵩草,君毅根本无法清楚的看见自己长矛的轨迹。一切都是靠手来感觉,用耳朵来听的。这是十分直观的探知,当矛刺出的一瞬,他便感受到有一片薄薄的东西挡了自己一下,随后便听见了马的痛嘶长鸣和骑士在惊慌失措之时的大喊。
“成功了。”君毅满意而高兴的笑了一下,便飞快的扑出去,扑在那名倒地骑兵的身上,拔出腰间的长剑轻轻的撕开了他的脖子。鲜血飞快的喷出,在他还来不及闪开的时候喷到了他的脸上。他只觉得自己剩下得人体,在不到一口气的功夫里迅速的抽畜了一下,便僵直了。他明白,遭受自己攻击的敌人已经失去了生命,成为一具尸体。这实在是太快了,不过是一转眼间的事情,想来敌人并没有看清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而此刻他的耳边不断响起新的惨叫。听着那声音,他便知道自己的士兵也大都得手了。
“很好啊。这下我们可叫他们损失了大量的兵力呢。”满是血渍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看在敌人的眼里是那样恐怖。比起前头的投矛攻击,这一下才是重的,当一千多人悄悄的潜近自己身旁,并突然发动这一连串的攻击。自己这方的损失便不是以个位来计算了。虽然他们只是最差劲的轻步兵,但此刻他们给艾尔亚特和他的骑兵带来的伤害却比那“连矢之弓”、“恶魔之火”巨大的多。在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里,已有近千名骑兵永远的倒下了。
“可恶……”对方的骑将愤怒了,他大声吼着策马便朝君毅冲来,或许他看出了君毅有些与众不同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难道除了偷袭之外便不会别的事情了吗?”不过二十步远的距离,他几乎一下子便奔到了君毅的面前。他狠狠的一拉马,将整个马身竖了起来,手中的长剑飞快的劈下,他想就这样斩杀君毅。
艾尔亚特的动作是快捷的,但比他更快捷的却是君毅他自己。或许早就想道敌人会来这么一招吧。君毅在临敌的一瞬间并没有任何的慌张,他很镇静,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完成的十分顺畅。在外人的眼里,他和艾尔亚特便像是舞台上的演员一般,互相默契的配合着完成一出精彩的演出:当锐利的剑锋临近的时候,君毅昂头后倒直挺挺的朝地上摔去,避开了这快速的一击。接着,他猛的一扭自己的腰,左手顺势往地上一撑,让整个人横摆过来,滚着滑入艾尔亚特战马的腹下。他右手的剑猛地挥出,锋利的剑在瞬间便斩断了那战马的两只后脚,然后一个矫健地“鲤鱼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警惕的注视着被自己闹得狼狈不堪的敌人。
怒火在艾尔亚特的心里狂猛的燃烧着。他还从没有碰上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对手,竟能毫不犹豫的落地打滚,来规避自己的攻击。“果然是卑鄙的家伙。”他恨恨的说道,言语间似乎依旧有些不屑,但他心中实在不敢对眼前的有任何的大意了:不管对方用什么办法,但他毕竟在正面的对决中,将自己闹得如此灰头土脸,怎么所也是有一定本事的。他紧紧的盯着对方,手中的剑握得牢牢的。
在外人看来两个像“泥猴子”一般的人对决或许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但只要亲身处于其中,嗅着那血腥的味道,感受着那战场的凝重,听着耳边响起的震天的嘶吼,你便绝对无法再笑出声来。这是生死一线的对决,是存亡一间的战斗。君毅对艾尔亚特,一个是圣龙军的后起之将,一个却是久经战阵的勇着。压抑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聚集,没有手上的动作,他们只是用目光做着默然的交手。
“好沉稳的眼神。竟然看不到一点破绽。”对于这样的对手,艾尔亚特心里不禁有几分兴奋,身上的血沸腾起来,两眼连连暴射出锐利的光芒。
“喝!”终于不在等待下去,艾尔亚特这位善于突击的骑士在大喝一声之后对君毅展开了攻击。他双手举着锋利的长剑,整个人飞快的向君毅冲去,在离他还有半人距离的时候飞快而迅猛的刺出了一剑,白光闪过只见一道飞奔的闪电。
“奔雷击”——艾尔亚特自创的剑术之一,取自骑兵突击时的迅猛与惨烈。因为对决之时大都是站在地上比试,并不上马,所以他便以快速的奔跑来带动自身的劲道,从而达到近似于骑兵冲刺的效果。
“当……”两剑交击,君毅竟从正面搭上了艾尔亚特的剑,他似乎并不晓得对方的剑是多么的有力,只是软绵绵的搭上了又软绵绵的缠上了。他整个人随着自己的剑式向前移动,迅速的贴近了对方。一扯手,艾尔亚特便觉得一股大力从手中的剑柄传来,自己的手心剧痛再也握不住手上的剑。只见眼前白光一晃,手中一轻,他便晓得自己的剑飞了出去。
“好邪门!”他才刚刚眨了下眼睛便,感到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冷的寒意。他凝神一看,却见君毅那锋利的长剑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瞅着这位不知何时溜到自己身侧的家伙,看着他脸上挂着的那种懒洋洋的笑容,心里的愤怒依旧炙热的很。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疯狂的冲上前去,用力撕扯他那洋溢着笑容的脸。只可惜,他现在却办不到了。
“你认输吧。”君毅笑呵呵的开了口:“你不是讲究骑士风范吗?那么这一次我正面对决胜了你,也不曾耍什么‘诡计’之类,你应该没话说了吧。”
“你既然有这么强的本事,为什么还要选择用那么卑鄙的行为来取得胜利,你们难道都不晓得何为荣誉与尊严吗?”艾尔亚特大声的问道。他虽然不敢在小看眼前的家伙,但对于对方行径的怪异,他还是有几分不解的。
“所谓荣誉便是你能保持住自己的尊严。所谓尊严便是你不曾在敌人的面前落得下风,丢了面子,遭受损失。军队的尊严便在于军人是否能为保住自己国家和百姓的生命,是否能使自己父老弟兄不再受他人的欺凌,是否能让自己妻母姐妹不再受他人的侮辱。只要你能做到,你便有了尊严。至于其他,并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若事事相争,事事守矩,那不是尊严,那是意气和死板。”君毅严肃的对他说道。
“这……”第一次听到这些,艾尔亚特心里产生了很大的震撼。虽然他一时无法深刻的理解这些东西,但在心里他还是有些认同对方的说法。他无言了,只能默默的闭上自己的眼睛。“或许对方会杀了我吧。”他心里想着,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毕竟在教会的传说中,异教徒都是一群嗜血成性的家伙。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随之而到来,相反他感到了脖子旁的冰冷慢慢的远离自己而去。
“?”抬起眼正好看见君毅将剑收回自己的腰间,这下子艾尔亚特彻底的不能理解了。“你究竟想作什么?”他望着君毅的目光中透出这样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