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慈:“你也觉得?我当时也下了好久的决心呢。毕竟这种机会一生也没有几次。咱们那些老同事们,除过做合伙人的,大部分盼的不就是这样的机会。”
顾立泽:“那你又为何?”
赵慕慈:“我总觉得在外企做到法务vp不是我想要的方向。我心里……还是期望有一天能成为一名有自己客户的独立律师的。就像你这样。”
顾立泽:“做独立律师也有辛苦的,没有在外企安逸。”
赵慕慈:“在外企混就很安逸吗?安逸为什么我前老板要被换掉?又为什么给我机会?岂知被换掉的那个就不是我的前车之鉴?”
顾立泽沉默了。停了几秒,他又发过来:“既然想做律师,那就干脆去做啊。怎么又去互联网公司?”
赵慕慈:“想了解一下互联网公司的业务需求和法律风险状况。”
消息发出,赵慕慈忽然意识到,这固然是一个理由和动机。但隐藏在心里的那个连自己都不愿去正视的原因,也许就是她心里的胆怯,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市场和客户的自负盈亏的创业状态。从工薪律师到美资外企,从一个公司到另一个公司,其实只是在逃避真正、真实的去独立执业而已。比起独立执业,旱涝保收的授薪职位似乎更符合她内心对于安全感和稳定性的需求。虽然她的确是想了解互联网公司的法律需求和痛点,但具体会在这家公司干多久,以及下一份工作会不会仍旧选公司,她是不太确定的。如果那时还没有准备好,那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顾立泽心想,她倒是想的明白,也许她有自己的道理,只是这样似乎有点费时间。但也许,做过法务的律师会更受欢迎吧。他回:“这段准备干多久?”
赵慕慈又忍不住泛起笑容。顾律师将她看穿了。她回:“合同签的三年。按着干三年的状态去做事的。”
顾立泽欲言又止。他有好多问题问她。失去联系这么久,他很想知道她的一切。可是赵慕慈忽然发过来:“对不住,我有事情要处理一下,回头再聊。”他看着这句话,满腔的话语登时卡在了身体里,又逐渐消失了,他被动沉默下来了。
他还在车里。昏黄的路灯照着他,令他一半脸被灯光照的斑驳,一半却陷在阴影里。趴在方向盘上沉默许久,他抬起头来,赫然发现自己并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环顾四周,再看看导航,他认出来了,这里再拐一个弯,过两个红绿灯,便是赵慕慈住的地方了。
他从窗外望去。一个半弧形的看台往外延伸出去,那下面应该是一个湖。在那里,赵慕慈曾因为工作上的不愉快,伏在他肩膀上哭的像孩子一样委屈;也是在那里,他默默的录下了不利于julia的录音证据,后来给赵慕慈知道了,又惹哭了她。再然后……在那空无一人的闲置楼层里,傍晚的夕阳美的令人恍惚,他吻了她……
如今依然是曾经那样的深夜。晚风阵阵,将两旁的柳条吹得逶迤飘荡,他也在了。唯独差了她,那努力奋斗想要做律师,却离开了律所这么久的她。那如今在公司里努力经营,只怕早已忘了当初的委屈和哭泣的她。那似乎对自己也有一点心动,却不给自己一点机会的她。
顾立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顺着路继续往前驶去。
赵慕慈顾不上吃饭了,也不顾上跟顾立泽聊天了。她刚刚收到了肖远的消息,肖远问她回家了吗。她回复说回了。接着肖远便发来这么一条:“快下来接我,要快!”
赵慕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肖远从来没有这么矫情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生病了?不及多想,她快速换了衣服,下楼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