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钱作为考量的核心因素自然没有什么错,为了钱选择一份不那么适合自己,甚至需要委屈自己的工作似乎会是大多数人时不时就会做出的选择。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对钱的渴求和追逐里,除了她自己的需求外,竟然也藏着这样一个动机:爸爸妈妈需要钱,弟弟需要钱,家里需要钱。这个冬季被她自己对钱的强烈意识掩盖着,只有在这样情绪激荡的时候才会被窥见。原来她一直是被家里教导得很懂事、很乖巧、很会为他人奉献一切的女孩子啊。如果只是为自己所需,哪里需要对钱这么执着狂热不顾一切呢?她完全可以选择给不到那么多,但其他方面更适合自己的工作。为什么生活会看起来像一层层长好,需要流眼泪才能剥开的洋葱?人生的真相到底还有多少?
因为工作的事情,生活突然间对自己按下了暂停键,令赵慕慈将焦点和注意力从繁重的工作和各种法律事务中解脱出来,有了这么一段毫无目的随意度日的时间。闲下来的时光固然会引发她一阵阵的焦灼,但也令她对自己过往的人生和现在的生活有了很多的反思和想法。如果她现在处在忙碌的工作状态,估计她还是会延续之前的做法,给钱了事。因为她没有多余的情绪去跟他们较真,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重新思考自己跟弟弟、跟父母位置和关系的。这件事像是一个口子,一旦被撕开,由很多事件、认知、情绪和记忆组成的生活的表象似乎都纷纷剥落陈旧了,生活开始以相对真实的面容呈现在她面前,令她对自己过往几十年的所经历的事件和记忆开始产生新的感受、评判和视角。忽然间,很多事情似乎都不一样了。而她,长久以来坚持着某种教条、原则和良知的她,似乎也开始在分崩和瓦解了。
在家里待了消极颓废的待了许久,她终于决定出门。智诚的同事多出一张大河之舞的电子演出票,在一个小群里问大家,可惜都没有时间。大学的时候就看过这部舞剧,很是喜欢。后来一个爱尔兰乐团来上海演出,曾经跟肖远商量着一起看的,可惜他不怎么感兴趣,加上两人工作都忙,也就算了。如今有了这么一张多出来的票,大家也都不取,就像是给自己准备的一般。犹豫一会儿,她便拿了。
起床洗了澡,坐在化妆台前认真匀了脸,扑上一层薄薄粉底,化了个淡妆。吹了头发。再换上一件短袖白t,黑白小雏菊碎花半裙,白色矮跟系带凉鞋,外加一件天蓝色长袖针织衫挡空调用,一个白色随身帆布包。收拾停当,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整齐明媚,精神尚可,跟盘踞家里长达数日不修篇幅邋遢度日的自己相比,恍若隔世。看起来也是一个时尚的都市丽人,跟从前似乎也没多少差。只是消瘦了一些,眼神中明显有了几分底气不足,那是对自己的质疑和对未来无着的彷徨。
“加油。”她默默对自己打着气。然后转身出了门,开车往剧院去。
就借借那铿锵有力的踢踏舞步,帮自己找出些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