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慈点点头,看着两人穿过人群往一个老者身边走去,后者与两人交谈几句,随即三人走到另一位约莫四五十岁,西装体恤的男人面前,几人握手攀谈起来。赵慕慈心知两人大约是在跟目标客户接触,便移开视线,扫视一圈,只觉得红男绿女,看起来都志筹意满,志在必得,神情自信,言谈神情中透着她熟悉的职业感和她自愧不如的游刃有余。想到自己如今工作未定,手中连一张用以表明社会身份的名片都拿不出手,她不由得生出怯意,觉得再好的场合,再宝贵的人脉,于现时的她而言也不过是临渊羡鱼。在自己的网织好之前,对着这一池子的鱼,也只有望鱼兴叹的份。想到此,她便调转头,随手将香槟酒杯放在侍者手中盘子上,穿过人群一径来到吧台边倚着,接过递过来的鸡尾酒,远远的看着热烈互动攀谈的人群,倒落个清闲自在。
她无意攀缘人,有人却注意到她了。这人看着赵慕慈从她身边走过,一径走向了吧台,侧着身者坐下来。许久未见,她似乎没有怎么变,又似乎变了;像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又像是多了些什么东西。总之,眼前的赵慕慈,跟她记忆中的赵慕慈,有点出入了。
一个年轻人接近了她,两人攀谈起来。赵慕慈似乎有些意外,看起来没有什么交谈兴趣的样子。她迈动步子,走过一个人背后,准备走到吧台那里去。一个年轻女性在身后轻抚她的肩膀,同时叫道:“julia。”
julia回过头来,面容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眉头出两道习惯性皱眉的竖纹,掩盖了她原本的柔和五官,显得严肃中带着几分厉害。sally附上前来对她耳语几句,她抬眼看向一个方向,那里聚集着几个人,原智诚争议解决组高级合伙人frank也在其中。她点点头,侧转头看了一眼吧台,迅即动身往那人群聚集处走去。
递给她的鸡尾酒叫红粉佳人,液体泛着粉色,在灯下煞是可爱。她忍不住啜了一口,竟是甜酒,便忍不住多啜几口。正自陶醉间,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慕慈!”
赵慕慈转过身,离她两步开外站着的西装革履姿容焕发的年轻人,竟是肖远。肖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眉头微蹙神情认真,像是饱含着无限的情绪和话语,又像是隐忍许久,终于走到她面前了一样。
赵慕慈心中突突跳了两下,站起身来面对着他,感到意外又有些紧张。她将酒杯放在吧台上,眼睛持续看着他,发现他似乎又瘦了不少。在这种有情人再次相遇的时刻,她一时竟然没有进入苦命鸳鸯期期艾艾的状态里,反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都能来这个聚会,那说明这会的档次并不是很高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妄自菲薄,自灭气势。想到这里,她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也不那么紧张了。她听到自己说了声:“嗨。”
肖远没有做声,还是那样看着她,眼中流出复杂的东西,思念,痛楚,深情,为难,愧疚,等等等等。赵慕慈不由得垂下眼,心情难免也被感染了。可是她心里有一种不情愿的意志。她不愿意又一次被带入那样低落又无望的情境里,跟这个同样低落而束手无策的年轻人一起徒劳挣扎,伤心流泪,哀悼他们的爱情,找不到出路又逃不离,像老鼠被粘在粘板上一样垂死挣扎,由着痛恨他们的人们看着笑话。赵慕慈不说话,肖远也不做声,只用那复杂多情的眼瞧着她。两个人无声相对着,心情却差了不知几许。
沉默许久,她抬起头,眼中带笑,声音轻松又愉悦:“好巧,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