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末山县。
无相正皱眉深思。
田黥的头颅和身子竟是真的分离开的,而这一圈蜡使得他这本该彻底死去的人竟还活着。
他回忆着刚刚的审讯,这田黥满嘴邪恶言语,但无论如何用刑,却都不说半点信息。
随着那一圈蜡的消失,田黥的头颅落了下来,而他脖子里竟还喷出鲜血。
人死,尚可蜡缝?
这等匪夷所思的凶险,无相还是第一次遇到。
然后,他尝试着把田黥的头放回脖子上
结果蜡却没有产生,这又和之前的“魔煞刀”罗邦完全不同。
那时候,罗邦的头可是一沾上身子就自动愈合了,除此之外罗邦内里的尸体完全是保存良好的死尸模样。
但这田黥的却还像个正常活人。
这两者虽然有着“死者复苏”、“蜡缝”的共同性,但却也有不同。
田黥更像个活人,会独立思考,但愈合能力却没那么强大。
罗邦则是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似乎没有思考能力,但愈合能力却相当强大,除了用火融化蜡才能杀死他。
至于,那几个裹着灰衣、捧着黑蜡烛的教徒,并没有这两者的特征,似乎又是第三类了
无相总觉得这些事能够在金雀山庄得到答案。
可是
金雀山庄,他偏偏无法翻案。
就在这时,无相忽地听到门外传来动静。
紧接着一种熟悉感传来。
“是无名恩公!”
无相推开门。
但门外却没人。
“恩公!”无相喊了声。
无人应答。
显然来人已经离去。
无相目光一撇,忽地看到屋檐悬着的红灯笼映出地上的一封信。
他神色动了动,
捡起信,
返回屋内,拆开。
一张金属薄页从信封里滑了出来。
无相好奇地看去,
只是看了一小会,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看到最后他双拳已经紧握起来了,
他内心深处那嫉恶如仇的怒火燃烧起来,
“世间为何总会有这等畜牲不如的东西!!!”
他双目闪烁着愤怒,良久缓缓平复,而变得冷静。
“如果这是真的,那金雀山庄上的林小玉难道也是靠蜡缝头才活下来的么?”他忽地想到田黥,田黥在头断了后可以靠蜡活下来,那么林小玉为什么不能?
他犹然记得那一则匪夷所思的消息:
金雀山庄后宅供着一尊蜡人像,每日以香火祭拜。
这蜡人莫不是真的鬼神?
“等等,当初韩策离为什么没有查到这些?他是故意的么?”
“身为大学士”
“等等”
无相忽然想到了一点。
韩策离,似乎不是儒家的大学士
而如今正统却是儒家,如今立在皇都那四百余米高的金身像里除了真龙大帝,中兴大帝之外,只有儒家大贤——孟初。
可是,这世间并不是除了道佛,就只有儒家了啊。
莫非这还牵扯到教派之争?
再联想到韩策离是太子太傅,无相就更觉一股寒气升起。
这又涉及到夺嫡之战?
无相简直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太深了,深到完全看不见底。
无相好歹是诸葛先生的大弟子,又办了这么多案,自然见多识广,知道的隐秘也不少。
他越想越觉得其后可能涉及到极多势力、极多藏在历史中的隐秘,而这不过是某场大战所露出的冰山一角。
他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按部就班地上报,然后等着按部就班的处理
而这个处理,极可能是不如人意的。
他也可以自己安慰自己,说一声已经尽力了。
“但是”
“但是我是一个捕快啊”
“杀人偿命,本就是律法铁条!
查明真相,本就是捕快之职!
岂因福祸而故作不知?
岂因强权而故作不见?”
无相紧握着那金属薄页,双目紧闭,心中不觉热血翻滚,他忽地想起曾问过自己无数遍的那个问题。
“如果我是歌舒云,我会否宁可下军令状也要去翻案呢?”
“明明于我没有好处,明明知道危机重重明明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去翻案”
“我呢?”
“我会么?”
良久,
无相吐出了自己回答过无数次的答案: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