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红影看着面前的少年,忽道:“殿下若是愿意信我,我愿安排殿下和一人相见。殿下一问便知。”
白渊道:“谁?”
息红影道:“请恕红影无法透露”
白渊道:“皇都的水太深了,红影姑娘最好谁都不要相信。你怎知这不是别人的试探?”
息红影愣了下,良久缓缓道:“红影明白了。”
“但红影不明白的是,为何殿下竟对红影如此信任,能够坦言至此?”
白渊道:“或许,这就是直觉吧?我的直觉告诉我红影姑娘不是坏人。”
息红影笑了起来:“我看殿下才该谁都不要相信,你怎知红影不是在试探你?”
白渊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息红影愣了愣,幽幽道:“殿下的眼光没有错。那么殿下看来也远非传闻之中的那般而是真真正正的麒麟之才,能声色犬马,也能雷厉风行,能隐介藏形,也能升腾九天。既是殿下心藏谋划,那可否告知红影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白渊道:“红影姑娘若是信我,便什么都不要做,安安静静地陪着我,就可以了,等我离开这里,会带红影姑娘离开。”
息红影心中感动。
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信任她。
不过,她聪慧无比,顿时明白了白渊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还有他的心境。
对于这般的男人此时此刻还能不放纵自己,她心底更是有些佩服。
有才情,有相貌,有自律,说不定还有枭雄一般隐忍的心。
息红影忽地笑道:“殿下此来,是想打造一个自暴自弃的形象吧?”
白渊并不回答,他轻轻叹了口气。
息红影道:“红影明白了殿下夜夜笙歌,与红影翻云覆雨,自暴自弃”
白渊道:“难道不是这样么?”
息红影捂嘴笑了起来,然后道:“便是这样!”
四更天
白昂离开了教坊,他神色动了动,发现没人跟踪这才舒了口气。
看来羽衣侯来此只是巧合了。
今天他虽然没有寻到机会,那便等明日吧。
想到这里,他不敢多待,身体紧绷,迅速返回龙下学宫。
入了学宫,他才稍稍放松下来,下意识地探手入怀,摸向藏在其中的芥子信球。
这一摸,白昂的身形僵住了。
他脖子都如被一只从黑暗伸来的手死死掐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急忙继续摸索。
片刻后
白昂面如死灰。
芥子信球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明明没有任何人靠近他
忽地,他眼中闪过一抹明悟。
羽衣侯,一定是羽衣侯,羽衣侯取走了太子爷爷留下的信。
完了
全完了
白昂一时间只觉全身血液冰凉,如坠冰窟。
他双拳握紧,每一根神经都颤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猛地加速了跳动,一股恐怖感和未知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皇宫,他要去皇宫。
只有去皇宫他才有安全感。
哪怕这事会天翻地覆,他也管不了了。
白昂看着四周的黑暗,只觉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杀机。
他握紧剑,匆匆往外而去。
才出学宫,一道幽幽的声音便从后传来。
“这么晚了,公子去哪儿?”
白昂身形冻僵了,冷汗涔涔,从背脊流下。
这是羽衣侯的声音。
羽衣侯的实力深不可测,若说太子爷爷当初受控于他,也有可能现在他再度出现,是因为发现了芥子信球,而要斩草除根吗?
白昂五指死死握住剑柄,正要拔出。
却感到一道劲风拍在他手背上,带着才出鞘半分的剑柄压了回去。
羽衣侯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皇城入夜,虽无夜禁,但白昂公子明日还有学业,今日在教坊依然玩的放浪形骸,再外出终是不恰当吧?”
白昂愣了愣,“羽衣侯,你究竟要做什么?”
羽衣侯笑道:“本侯终究曾是太子府的人,眼见着太子府塌了,却不想看到太子后人再如此公子回宫,早些休息吧。”
白昂喉结滚动了下,却不迈步。
他双眼眯起,直截了当道:“羽衣侯要杀我吗?”
羽衣侯道:“公子是说跟踪的事吧?我见公子醉酒,这大晚上地回宫,便想着暗中保护,此时见公子又要外出,这才现身至于杀你,本侯从未想过。”
白昂压低声音道:“那东西呢?你从我身上偷走的东西呢?”
羽衣侯奇道:“什么东西?”
白昂愣住了,却怎么也无法把“芥子信球”说出口。
羽衣侯道:“公子回学宫吧,今后当懂事一些
公子既从儒家,当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无论何时何地,自强和厚德都是必须的,公子心情抑郁,本侯也能理解,但今后当知慎独,当知自强,不可再如此孟浪了。”
白昂:
“羽衣侯,你你究竟”
“公子回去吧。”
白昂:
他转身,离去。
羽衣侯默默看着他远去,左手摊开,五指之间握着一团已经揉捏的皱皱巴巴的信。
也不见他用力,那信便是灰飞烟灭了,化作尘埃从他指尖飞散而去。
他轻叹一口气。
“太子啊,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等格局和心胸
提前察觉了安排和布局,并且明白了自己必死且无法反抗的情形后,你竟能拥有这般的觉悟。
是本侯小看你了。
若真是你做了皇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你既已死,今后之事都已和你无关了,何必再让小孩子卷入这浑水呢?”
“家国天下,再至整个人族。没有家,又岂有国?让白昂这孩子好好活下去吧。”
“尽管如此,本侯却犹然不会苟同你的想法。”
“因为太子爷,你所期待的盛世其实,永远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