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因为妖数量稀少、品种多样、难以界定且引发案件很少的缘故,皇朝对妖的规定,一直处于“灰色地带”。
简而言之,你说要杀妖也对,你说不杀也没事。
你说你不仅不杀妖,甚至还要养个漂亮的玩个新鲜,玩好了再送给别人玩,也可以。
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人拿这个说事。
而这许久下来,也确实没人拿这事说过,因为这种事你问了没功劳,反倒是惹了一身骚,若非如此朱玉墨也不会把六子藏在家中,也不会让六子打扮了来到学宫。
在来之前,小佛爷更是和诸葛先生去打过招呼。
诸葛先生在了解情况后,也和学宫里的某位宫主通过了气。
本以为一切顺利,可来了学宫之后,学籍处的这位吕匡却是百般刁难,说必须全面检查六子,然后又上纲上线,这才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
朱玉墨开始以为是误会,便耐心解释。
可很快,对方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对方的目的,似乎就是变着法子地要给她扣上一顶大帽子,就是在狠狠针对她。
这段时间,朱玉墨一直在忙着学宫的事,所以对于皇都的动向了解不多。
若是去细致化地了解了,她此刻应该能够通过“吕家近期斩妖”之事,而引发对应的联想。
此时,见到六皇子来此,朱玉墨冷冷瞥了他一眼。
她厌恶吕匡,却也不喜欢六皇子,更不想承六皇子的人情。
见情况胶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墨娘对吕匡淡淡道了声:“我知道了,我这就带六子走。”
然后,她又对着白渊礼节性地道了句:“多谢六殿下帮我说话,只是不必如此”
说完,墨娘拉着六子的手,直接走出了学籍处。
吕匡看着她离开,这才暗暗舒了口气,他虽然面子上挺着,可六皇子的到来让这事不能明面上吵起来
要知道,他是没有办法和一位皇子在明面上进行争吵的,这么一吵,怎么都是他错,到时候他根本就难以收场,不过朱玉墨既然走了,那就好了。
明面上吵,是不尊皇子。
暗地里搞,是有理有据,按章办事。
富贵险中求,
你若不如狂犬吠吠,四处咬人,如何让高位者看上你?
你以为你高坐钓鱼台,看岁月静好,自持才华,去模仿高位者,高位者就会多看你一眼?
不会
高位者气定神闲,从容落子,但他却需要下面的人却都必须去搞事,去做事,否则何以衬显出高位者的权威,何以执行高位者的意志?
高位者会训斥你,但却也会使用你,委以重任。
吕匡对这些道道,心知肚明。
不会搞事的人,是上不了位的,从前的他太实诚了,现在必须借着这机会搞起来。
稍后,他就会去向吕家汇报屠六子的事,然后狠狠咬死了这点。
至于朱玉墨所说的“打过招呼的宫主”他也知道是哪一位,那一位并不是弘王一派的,那就更好了。
自太子死后,夺嫡之战已然开启。
明面看是靖王弘王两大阵营,可谁都没把六殿下给忘了,尽管六殿下又是被软禁,又是去花天酒地,他们都没忘。
不是自家的皇子,那就得想着法子的去找他把柄。
这六皇子本就一身把柄了,这又送了一个来,他也算是一箭多雕了。
吕匡心中暗喜,低着头,不再和白渊对视,然后一转身借着整理档案,又去了后室。
白渊不以为意,昨晚见过的那对老夫妇让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搞事皇帝都不会对付他,反倒是那些来对付他的人皇帝会很恼怒。
这就很好。
这个问题从牵扯到自己开始,就已经解决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走出来。
白渊是一点儿都不担心那对老夫妇的能量,而他也坚信即便所有人都遗忘了天地异象的真正制造者,皇帝却一定还记得。
这一点,在他接到皇帝那外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口谕后,更加确定了。
至于墨娘
白渊当然知道墨娘对他的敌意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若是没有点敌意,墨娘保不准就察觉他是无名了。
此时,一切发展的恰到好处。
白渊也不多说,一甩酒葫芦,便转身离开了。
门外,阳光灿烂。
金色的阳光投在白渊略显苍白的皮肤上,黑发散乱,随意垂落,又随风而动,细细看去有种难言的深邃感与古老遥远之感
不过,谁会觉得他会真的如此不凡呢?
接了口谕,
他得去上课。
看来,不得不使用“凶无忌导航系统”了。
虽说这个“系统”有点凶,但只要他把行为准则设定的足够低调、足够正常,那就应该没事了
而在动用之前,他还会花费几天时间,努力地让日常变得稳定下来,这样才便于准则的树立。
一切都是为了修炼啊。
片刻后,墨娘和白渊都去远了。
华妃这才出声道:“渊儿是不是在乎他那个老师啊?”
曹沁愣了下道:“娘娘何出此言?”
华妃道:“若是不在乎,他过来干什么?”
曹沁道:“殿下得了皇上口谕,寻不到朱玉墨,自然会”
但她话还没说完,华妃直接打断道:“你找机会去告诉渊儿,朱玉墨是无名先生的女人,然后你把无名先生是什么人告诉渊儿,让他不要惹事”
华妃的神色难得的有些严肃。
她很清楚无名先生的恐怖和能量。
那就是黑暗世界里,坐在高位的君王,其自身实力和明面实力,甚至幕后实力,都深不可测。
更重要的是,无名先生和华家根本没有冲突,只从渊儿可以顺利拜朱玉墨为师就可以看出。
这种人,既不是敌,那便不要是敌。
曹沁明白了华妃的意思,恭敬道:“娘娘,属下明白,属下会去和殿下说明。”
华妃想了想又道:“等吕匡离开学宫后,你跟着他,看看他想做什么,之后再来向本宫汇报。若是未怀我说的那般心思,那便不用管,但若是不知好歹,本宫自会弄死他。”
“是,娘娘。”曹沁应了声,又问,“我需要特意暗示一下刚刚的事,以示警告吗?”
华妃冷冷道:“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曹沁莫名地吓了一跳,娘娘身上此时散发的阴冷气息,恰如老爷子脱了上衣露出肌肉时候所散发的阳刚气息
华妃露出笑容道:“曹姑娘,这些阴诡的事你不懂江湖上讲究的是直来直去,因果相报。
可朝堂不是,在朝堂上你永远不可以用一件事去杀死被这件事牵连的人你得等风平浪静了,等你要杀的人不在高光之中了,再用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去杀。”
曹沁也是聪慧,想了想便明白了华妃的意思
她讷讷道:“若是,短时间没有那足以杀死对方的无关之事呢?”
华妃笑道:“那就造一件好了,这阴诡风云里,本宫拨拨手指就能要了这些小家伙的命。”
曹沁只觉此时的娘娘有些可怕,愣愣道:“怎怎么做?”
华妃看了看天色道:“现在还早,你能取到吕匡写的字吗?信件更好。”
曹沁想了想道:“吕匡身份一般,此时又在学宫中,要取他的字易如反掌。以前我常帮老爷子做这种事,看完了我还能帮送回去。”
华妃道:“我去马车等你,你想办法速速取来。”
曹沁恭敬道:“是”
时间推移。
暮色时分。
马车中,华妃已经熟练地模仿吕匡的字和措辞写好了一封信。
信是给靖王的,内容大抵是吕匡说自己在吕家不得重用,想要投奔靖王,故而刻意挑拨弘王和六皇子之间的矛盾,点燃双方战火以让靖王坐收渔翁之利,以作为投奔的礼物。
华妃显然是个中高手,别说字迹模仿了,就连所有的小细节,甚至一些小习惯,全部把握到位。
她把信交给曹沁道:“吕匡若有异动,你把这信塞给他吕家的对头去,唔本宫再与你说说塞的小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