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一双大脚上穿着一双木屐,木屐上画上彩画,系上五彩的带子,形同两朵硕大的牡丹花。
一身红裙被新娘子撑得鼓鼓囊囊。
两个送喜丫鬟各在一旁,艰难地扶着新娘子跨过了门槛。
此时,门洞里出来两个妇女,她们抬着一只木盆出来,走下台阶后,直接将木盆里的水泼在大街上。
“送汤礼毕,新娘子入轿。”
送汤,也叫送水,这是新娘在出嫁之前享受的最后一次手足之情的伺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是在劝慰新娘的母亲,嫁出的女儿象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母女怜惜之情适可而止。
随着轿帘挑开,新娘子被两个送喜丫鬟搀扶进轿子,新郎官被人搀扶着上了马儿,司仪朗声说到:“亲迎礼成,六礼行毕,姻亲既结,两方和睦,世世合顺!”
伴着欢快的奏乐响起,抬轿人费力地起身,艰难地往前迈出一步,也就预示着六礼暂告功成。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直到女方被抬入男方家里,入了洞房,六礼便完成了。
经过了喧闹的音乐声响,不少人已经起床并跑出了家门,挤在大街两侧对着迎亲队伍说说笑笑。
孩童们则追着两个花童,张来臂膀接着撒出去的花朵和糖果。
一些妇孺对着新郎官指指点点。
一些汉子则对花轿里面的人物更有兴趣。
但更多的人却对着一对俊俏无比的童男童女称赞不已。
刘病已撒会儿糖果,便趁着孩子们挤进来哄抢的功夫,凑到大花轿的近旁时,随口嘟囔了一句;“狗三儿这个蠢货,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把事儿搞砸了!回去找小团儿报仇!”
这话刚说出口,大花轿突然猛地一颤抖。
前后各三个轿夫极为吃力地同时歪了歪身子。
刘病已看到他们都是一副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的状态,而且满头大汗,浑身湿透。
刘病已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上扬,又嘟囔一句:“我看石榴儿挺标致的!”
轿子陡然又一颤,刘病已这才确信了,狗三儿已经得手了!
童轿夫气喘吁吁地说到:“嗨嗨,大伙儿加把劲啊!回去多给你买几个肉包子!份子钱各加一倍!”
这次的轿子不再颤抖了,而是发出了“咕嘟嘟……”肚子饥饿的声音来。
刘病已抿嘴一笑,急忙赶到队伍最前方,向着街道两旁的孩子们泼撒糖果。
迎亲队伍在行进,迎面撞见一乘青色小轿。
惹人眼的是抬轿子的是四个老汉。
四个老汉抬着颤颤巍巍的轿子,步履轻缓地朝前走着,正跟浩大的迎亲队伍撞上了。
两个花童首先站定了,而后面的乐队也跟着站定了。
这样以来,后面抬轿子的人坚持不住,终于借着这个机会将轿子放下喘口气。
而这些一系列动作着实让朱管事大为恼火。
迎亲讲究气贯如虹,顺风又顺水,轿子抬起来了就不能撂下,迎亲队伍开始走了,就不能停下。及时遇到了什么坎儿或者小桥儿的,队伍可以原地踏步走,但绝不能像这样挺住了脚步。
朱管家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队伍最前方,一见挡住迎亲队伍的是一顶黑色的小轿,脑门上立马显现了一条黑线。
“晦气!真他妈的晦气!”朱管家跳着脚骂到。
那四位轿夫年纪大了,最受不得这等污言垢语,再说了晦气一词往往与“死”“倒霉”“白事”等场景相联系。
四个老汉一听也恼火了,“小子!你在骂谁呢!”
“我骂谁!骂的你们!你们的狗眼长瞎了吗?抬着一顶黑色轿子,就不能躲避一下,让迎亲队伍先过去吗?你们挡在这里……哎呀呀!”
没等朱管事把话说完,四个老汉就撂下了轿子,一起动手朝朱管家奔来。
“你说谁长狗眼!你才长着狗眼,你知不知道这顶轿子里的人坐的是谁!”
“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爷滚开!”朱管家见对方气势汹涌,急忙退着步子,嘴里还放出了硬话。
四个老汉不依不饶抓住朱管家的衣领就要动手。
迎亲队伍里的小厮们一见少爷探头探脑地有些愠怒了,赶紧撂下抬着的礼盒,纷纷窜上前,跟着四个老汉扭打在一起。
四个老汉顿时占居下风,被打得吃痛不已。“哎呀呀,打人了!你们这些混账,知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县令张大人!”
朱管家先前挨了四个老汉的拳脚伺候,气不打一处来,“我管你什么县令,他出来照样得挨打!给我打!往死里打!”
刘病已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重要讯息,登时喜出望外。
“杜县县令?好啊,我来添一把火,给昔阳家助助兴!”刘病已冷笑几声,将手儿往怀中摸去,掏出了弹弓,又摸出了带着尖刺的石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