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血裔,约书亚没有讲下去的意思,而伊赛瑟尔则自责不已,后悔自己提及这件事,很默契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啃着奶油面包,为了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无聊,她开始给自己倒酒,然后非常意外地发现,约书亚也在默不作声的灌酒,一杯接着一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其实跟他一起生活了两世,也没有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前他的沉默寡言的性格就让自己屡屡碰壁,而现在,顶着一幅年轻又一如既往冷漠的面孔,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好似上辈子的纠葛,仿佛不曾铭心刻骨。
从龙霄宫初遇开始,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些许的领悟,爱情并不是敞开怀抱迎接就会来的。人生就是这样,常常为了一个目标跑了很远很远,耗尽力气,最后却发现终点等待着自己的,早已不是当初想要的。
现实中,公主和骑士的故事总是那么少。何况,她不是可以刁蛮任性的公主,他也不是对她唯命是从的骑士。
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但是美好的东西都是会变质的。越美好,变质越快。就像美丽的女人,就像爱情。
只有记忆和思念,是不会改变的。
等伊赛瑟尔回过神来,发现瓶里的酒已经倒空了。迟来的晕眩和疼痛一下充溢了整个大脑。她眯着眼睛,再看看约书亚,半晌没有清醒过来。
正在回味着赖达的话的意味,察觉到对面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约书亚长叹了口气,他站起身,伸手扶起她,“我送你回房。”
“不要我不要约书亚你这个混蛋扶我。”,她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看着他。
“听话。”
反抗无效。
搀扶着嘟囔着醉话的伊赛瑟尔把她送回了客房,看着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直到确认她沉沉睡去之后,约书亚才返回大厅,又点了一瓶“白金塔”独自靠在二楼的栏杆处俯瞰着下方狂欢中的人群。
深夜,酒馆里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抢在城门关闭前最后入城的旅客、风尘仆仆的商人、黑荆棘家的护卫、附近的佣兵团、裂谷城的卫兵挤满了一楼。
欢快的鼓声激荡,咕噜噜沸腾着的烹饪架飘然着煮肉羹的香气。
天花板高挂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温和的柔光。一排排精致的银色灯盏也照亮了酒馆,那些人的脸孔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如似梦中。
和那些狂欢的人群相比,约书亚的心情却难以言喻,这几天赖达临死之际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腐烂的灵魂”,“燃烧的复仇火焰”,“石头”,“拉扎”,这些毫无瓜葛的词汇组合在一起,成为了他心中不散的阴影。
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格维涅斯,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过的好不好,重建圣堂的道路也没有看到一丝希望。
说起来有些讽刺,原本是走在追寻答案的道路上,而越发向前,反而越发的迷惘。那自己与下面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迷离的瞳孔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透明,无名的彷徨悄然滋长。
“浮生皆纵,恍如一梦。”身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对于神来说,我们只是屈服本能的野兽。当一个得不到满足的灵魂在现实的泥沼中受制时,他所能做的,大概只有来酒馆寻找生命之谜的答案?”
那是一个穿着赛洛迪尔复古长袍的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容与那双沧桑的眼眸,无不是经历岁月的磨练所留下的痕迹。
他端着一杯酒,望着下方,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而现实是,当迷惘汇成了枯潮,又怎能让另一个灵魂寻找到自己的道路呢?即使是如此,总是有那么多的人向往这里。”
经老人这么一说约书亚若有所思。“没有人会来酒馆找东西。他们来这儿只是为了麻醉自己。”他说。
“非常正确,但当杯子里的酒慢慢被喝干,他们会发现那些问题更加难以下咽。”
那老人笑了笑,饮尽杯中酒,“我能向阁下讨一杯酒喝吗?隔着老远,老安东尼就问道了故乡的气味,一个游子怀念念念不忘的气味。”
约书亚将“白金塔”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栏杆上,“我自倾怀,老先生随意。”
“很高兴在遥远的异乡还能遇见一个友善的同胞,圣灵在上,幸会。”
约书亚微笑,与安东尼碰杯,他注意到在老人衣领口处绘有一道复杂而奇怪的纹饰,长青藤蔓环绕着一颗是睁开的眼眸,似乎是源于一个古老的组织。印象中他在书里见过,但喝了酒,一时无法想起这标志具体代表着什么。
“是在想我衣服上的标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