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璧看看床上：“南宫兄已无事。”</p>
杨念晴点头。</p>
“老李回来了。”</p>
心里突然什么滋味都泛起来了，却也有些好笑。</p>
回来又怎样？如果说最开始还带着些逃避的意思，因为是他先放弃她，是他叫她走，但现在却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想见到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让它结束了，难道还要为那份已经不完整的感情而回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杨念晴再没有原则，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就算为了面前这个人，她也不能那么做。</p>
李游到现在也没有说一句话。</p>
自从在唐家堡，他吻过她以后，二人的关系似乎就已经定下来了。谁能想到后来会生这样一系列事情？</p>
那个女子为他付出了一切，在她死去之后，他还是后悔了，选择去陪她。</p>
而同样的情况下，南宫雪却选择了自己。</p>
该气他无情吗？他对自己纵然无情，南宫雪对唐可思又何尝不是？只能说，在感情上，女人大都是自私的，都希望得到“他”的全部。</p>
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杨念晴摇头：“南宫大哥可能会醒，这么大半天他什么都没吃，我在这里守着方便些……”</p>
沉默。</p>
“他动身的时候，曾托我好好护着你，只是……南宫兄难得高兴，因此你们当时要走，我也不便说这些。”</p>
何璧转身走了出去……</p>
他会担心自己？</p>
不对，他应该是怕自己也出了事，会更加内疚才对……</p>
杨念晴正呆，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她不由吓了一跳，随即喜道：“你醒了？”</p>
刹那间，微笑又那么动人了。</p>
南宫雪斜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凤目又恢复了往日的忧郁与复杂，马车上呈现出来的开心明朗之色已然不见。</p>
着这双眼睛，杨念晴忽然很揪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p>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p>
没有回答。</p>
半晌。</p>
他看看四周，轻声道：“回来了。”</p>
她没有守住承诺，终究还是回来了。</p>
纵然已经回来，也不能让他失望，杨念晴立刻眨眼道：“不是回来，是休息两天而已，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家。”</p>
回家？</p>
他微微笑了，目光却渐渐黯下去。</p>
他们的家？</p>
沉默许久，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去请邱兄弟来一下，可好？”</p>
杨念晴一愣。</p>
分明就有下人候在门外，为什么偏偏要她去？明知道一出去，肯定就会见到……他这是什么意思！</p>
她忍住气，站起身：“我让他们去叫。”</p>
“不必，”他微笑着打断了她，“邱兄弟不喜欢见外人，他们也说不清楚，烦你替我走一趟，想必李兄也已回来了，顺便问候他吧。”</p>
杨念晴呆住。</p>
他为什么要这样？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清楚了，“我们家”，难道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不会的，那一剑刺来，他挺身挡在自己面前，还有在马车上，他那种纯粹开心的表情，绝对不会是假的。</p>
就因为“回来了”？</p>
回来了又怎样，她没打算让他失望的，难道他还不知道她的意思？或者，自己在他心里并没有想的那么重要？又或者，他是在内疚，为了朋友义气就把她推出去？这群大男人拿她当什么！</p>
杨念晴突然很气。</p>
要下决定，都不问问我么？</p>
然而，一看到那张苍白的脸，心里的气立刻全都消了。</p>
她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寻求答案，然而，那双温和忧郁的凤目却已经缓缓闭上，不再看她了。</p>
“南宫大哥……”</p>
“你先去吧，”他截口打断她的话，又恢复了平日的优雅，语气是莫名的疏远，“我先歇息一下，记得叫邱兄弟快些过来。”</p>
默然半晌。</p>
杨念晴走了出去。</p>
眼睛缓缓睁开，他静静地看着门。暮色悄悄走进房间，带着薄薄的凄凉与悲哀，蒙上了那张俊美的脸……</p>
果然，刚刚走到游廊转角处，便看见了那片熟悉而明朗的洁白，在暮色的阴影里，依旧那么显眼。</p>
他不会当着南宫雪的面找她，却在这里等。</p>
原本以为早已放下了，想不到真看到他的时候，心还是隐隐作痛。当初不是叫她走了吗，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短短一个月不到，就被两个男的给推来退去。最可笑的，刚被里面那一个推出来，已经有了一个等在外面，这到底是福气还是讽刺？</p>
杨念晴深深吸了口气，想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从旁边溜走。</p>
“为何要走？”磁性的声音。</p>
假装没听见……杨念晴暗暗提醒着自己，快步往前走。</p>
手臂被抓住。</p>
他轻轻叹了口气：“为何要走？”</p>
为什么要走？他竟然还问她为什么要走。杨念晴反倒觉得好笑了，这不是他亲口说的么，“你走吧”，当时他是那么不愿见到她。</p>
她心底本就有气，干脆抬头看着他：“留着碍眼，不走做什么。”</p>
李游愣住。</p>
杨念晴使劲挣脱了那只手的掌握，逃也似地走了……</p>
桌上，竟然蹲着一只小鸟。</p>
半扇翅膀无力地耷拉着，羽毛上犹带着斑斑血迹，明显是受了伤，两粒黑豆般的眼睛此刻也半睁半闭全无光泽，小小的身躯蜷在桌子角落，微微瑟缩。</p>
听说南宫雪有请，邱白露皱了皱眉，淡淡道：“知道了。”</p>
杨念晴却忍不住看着那小鸟：“它怎么了？”</p>
“翅膀断了。”轻描淡写的声音。</p>
对于一只鸟儿来说，还有什么比失去翅膀更残酷的事？杨念晴不由心生怜悯，但想到面前是个大神医，又满怀希望问道：“那……能治好吧？”</p>
邱白露看了她一眼：“不能。”</p>
杨念晴黯然。</p>
东西无力地睁了睁眼，仿佛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哀哀地低叫了两声，小脑袋又耷拉下去，从此，天空已不再属于它了。</p>
沉默。</p>
杨念晴刚要伸手去抚摸，一只手已抢在她之前，将它拎了起来。</p>
手很好看，每根手指看上去都很有力。然而，对于这只小东西来说，又实在太大了，大得将它完全裹住，大得可以主宰它的命运。</p>
的脑袋露在外面，或许是由于疼痛，或许是由于好奇，两粒乌黑的眼睛也完全睁大了，悲哀而无奈地望着他。</p>
平凡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p>
还没等杨念晴反应过来，那只手倏地一紧！</p>
她失声：“你干什么！”。</p>
手指摊开，掌心，小鸟依旧安然而卧，只是，永远也不会动了。</p>
着那圆圆的小眼睛，心中忽然说不出的难受。然而，面前这个凶手却还是神色不变，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p>
“世间但凡有生命之物，都不该任意践踏，一个人若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便不配有命活在这世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