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联军正面三路齐发,浩浩荡荡十一万军马直奔落峡谷而来。
前方哨探飞马回报,南大营内部顿时争论一团,互相吵的不可开交。
帐中共分两派:孟义为首的若干将领皆请令出战,痛击联军;另一派则是以军中主簿谭礼为首的撤退派。
谭礼挺身进言许奉,“贼军此番来势浩大,我军又士气低落、伤兵满营,若与之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暂且全军撤退至代郡,借由城防壁垒坚守待援方是上策!”
许奉却端坐于帅案前愁眉不展、不发一语,任由两派你来我往,互相指责争论。
“公允,敌军近在眼前,不日将至!若被他们团团围困在这落峡谷,我南大营皆是退不能退、进不能进,只能坐以待毙、任他们鱼肉了!”孟义见许奉默然不语,急的在帐下直跺脚。
“我又如何不知局势迫在眉睫?”许奉长叹一口气,满脸的惆怅,“此前议和几乎已经达成,却半路突然杀出个欧阳寒!那厮这样一闹,彻底坏了整盘计划……”
“那咱们就撤回代郡,死守救援!”谭礼连忙跟进,“南大营是大将军多年的心血,切不可被我等毁于一旦啊!若折了南大营,那我大徐的南方门户岂不是彻底洞开,在无军备可守啊!”
“和元(谭礼)之忧虑我岂又不知?”许奉黯淡的垂下眼帘,神色哀叹道,“可是……这南方哪里还有援军啊……整个瓜州全境之内可以调动应战的军马也不过万余,根本就是杯水抽薪……最快能驰援咱们的也只有东大营白昂的军马。就算他愿意救咱们,往来最快也需月余时日……如今我等若撤回代郡死守,一旦敌军猛攻,不出半个月便是城破人亡!”
“那咱们就把瓜州全境之内的所有兵马全部集结至代郡!赌上所有身家性命能拖多久拖多久,誓与贼寇血战到底!”谭礼神情悲怆,已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许奉长叹,望着帅案前摇曳的烛火陷入了沉思。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却还是第一次陷入到这样战也不能战、退也不退,极为尴尬的困境当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之感顿时袭遍全身。
就在这时,哨探又再次入帐来报,“敌军过了角川山,已至云谷!”
“云谷?”许奉猛的抬起头,迅即起身回望悬挂于帐中的南方军事图,盯眼瞧着仔细。突然一拍脑门,连连惊呼道,“如此简单的道理,我竟未想到。真是该死!”
众人见他如陷痴狂,齐齐停下争论,纷纷举目望之。
待许奉览毕,不等众人发问,便大笑转身,“诸将莫慌,此乃天不亡我南大营,天佑我大徐!”
帐下众人如坠云雾,不解其意。孟义更是直言,“敌军不过五日却已至云谷,按此行军速度推算,不出半月便会抵达!公允此言莫不是痴人说梦,在寻我等开心?”
许奉快步至帐下,拉起孟义、谭礼便至帐上图前,端起油灯与之解释道,“二位且看,敌军军马虽有十余万之众,在无任何阻碍之下却用了五日方才仅仅过了这角川山。二位觉着这是何意啊?”
孟义、谭礼一边听着许奉讲解,一边借着光亮仔细看着图。
片刻之后,孟义率先皱眉问道,“此行军速度却是不按常理……在敌我悬殊之下,自然讲究的是速战速决。可这联军们却好似心不在焉一般,行军如此缓慢着实蹊跷的很!难不成是故意留给咱们充足的应敌备战时间吗?”
对于孟义的疑惑,谭礼也表示认同,盯着羊皮地图看了许久,唯恐落下了什么不经意的细节。缓缓扭过头,问道许奉,“文山言之在理。只是我搞不懂明明胜券在握的局势下,贼军却如此行事,究竟意欲何为?”
“此次联军挂帅的正是陈国六杰之一的魏宁,我与他打过几番交道。对他虽称不上多了解,可也算得上略知一二。”许奉见二人看完,这才将油灯放回帅案上,轻笑道,“此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多有谋略,精通险道。若由此作为突入口,便不难理解了……”
许奉话音刚落,一旁孟义神色慌张的大叫道,“难不成这是个幌子?贼军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咱们?”
这话把众人说的纷纷呆愣,谭礼更是有些磕巴的询问道,“应该……应该……不会吧……除了咱们,这南方还有谁能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许奉没即刻回答,传令哨探入帐问道,“那三路军马中可有见到过陈国‘魏字’军旗?”
哨探想了许久,终面色笃定的摇头。
许奉突然面色凝重的低下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孟义刚想打岔发问,却被谭礼一把抓手,使了眼色制止。
只见许奉忽然仰面长叹一声,有些僵硬的默默转过身子放下油灯,口中开始喃喃自语道,“联军此番几乎倾巢出动……可主帅却独自坐镇广阳……还又故意让我们察觉……难道不怕欧阳寒再次故技重施吗……”
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惊慌失措的抄起油灯,又回身疾步至地图跟前,目不转睛的将整个地图看了个仔仔细细,深怕遗漏了什么。
就在百思不得不得其解的时候,许奉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了图上标志的瓜州城上,面色惨白的自语,“不……不会吧……以施彼道还施彼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