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白如新倾盖如故。两人交往见面的机会委实不多但彼此间的惺惺相惜又何须以日子的短长来衡量？</p>
他注视着卫惊蛰真挚坚毅的面庞心中默默道：“假如真有那天我宁可死也绝不向卫大哥和盛大叔出剑！”</p>
直至卫惊蛰和农冰衣的身影远在天际已看不清楚小蛋方才回转寞园。</p>
后头几天整座忘情宫里的人都在奔波忙碌处理善后惟独小蛋除了一早前往克己轩向叶无青请安外便闭门不出无意于搀和其中。</p>
那晚他心血来潮独自一人悄然前往朱雀园这才现当年楚儿居住的府邸而今已改头换面成了欧阳霓的府宅。</p>
他在门外默立片刻似在缅怀过去与楚儿一齐在后花园中修炼惊鸿鞭法的从容岁月而后在门口护卫惊觉前索然离去。</p>
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眼下谁不晓得他已是叶无青当众钦定的衣钵传人、未来的忘情宫宫主？每日从一清早起各色人等便踏破寞园的门坎令得门庭若市较之昔日的冷清恍若隔世。</p>
不过这些访客亦时不时会带来宫内宫外的各种消息譬如欧阳霓和姜赫升任长老；童峥长驻忘情苑不去；正道各派侦骑仍在到处追查万劫天君和罗羽杉的下落？？诸如此类的讯息小蛋足不出户亦可很快获悉。</p>
欧阳霓现今俨然成为叶无青的左膀右臂忘情宫内的又一新贵专事处理西域各派的事务整日忙得不可开交。</p>
这天午后小蛋刚打算陪尹雪瑶往后山采药有人来报欧阳霓登门求见。</p>
尹雪瑶不悦哼道：“这丫头总算想起你了却偏偏选这工夫来凑热闹。”</p>
小蛋满不在乎笑了笑道：“幸亏有她在师父才没来麻烦我。这些天欧阳姑娘也给累坏了难得能抽出空来。”</p>
说着话时有侍从将欧阳霓引入书斋尹雪瑶不耐陪两人虚耗自顾自带着霸下往后山去了。</p>
阿紫奉上茶点退出屋子欧阳霓道：“小蛋你不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吧？”</p>
小蛋道：“怎么会？妳那么忙理当是我登门探望才对。”</p>
欧阳霓嫣然一笑道：“真想求义父另请高明不然再这么撑下去没几个月我就得变成面目可憎的黄脸婆了。到那时恐怕连你都没兴趣看我一眼。”</p>
小蛋道：“哪会妳那么能干、又深得我师父器重岂可轻易就打退堂鼓？”</p>
欧阳霓神色转黯幽幽叹息道：“你不明白女人能干未必是好事。”</p>
小蛋安慰道：“至少有妳在我清闲了许多没给师父抓了壮丁。”</p>
欧阳霓笑道：“原来你就想偷懒？其实大家都知道义父最看重的人还是你。况且就算他不立你为少宫主百年后那些五大派的掌门也会心甘情愿地奉你为尊。”</p>
小蛋摇摇头没有回答。</p>
说来也怪自从北海归来后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觉中与欧阳霓疏远了许多即使在两人面对面独处的时候彷佛也在中间横亘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让他觉得对面的少女与自己正在渐行渐远。</p>
书斋里安静了一会儿欧阳霓悠悠开口道：“小蛋你是否晓得我还在埋怨你？”</p>
小蛋怔了怔就听她继续道：“那天你为何只派了鬼锋来传口信便跟着丁原、罗姑娘他们回了天6？难道我在你心目里是可有可无么？”</p>
以欧阳霓素来表现出的矜持内向这样的话语不啻是在向他剖心沥胆。小蛋正百无聊赖地端着杯盏低头喝茶闻听此言险些被一口热水呛住喉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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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霓见状莞尔笑道：“干嘛吓成这样？难道我就不能和你开个玩笑顺手报复一下么？当日对着雪流道人那般厉害的魔头也没见你这样。好啦我不捉弄你了不然一状告到义父那儿吃亏的还是我。”</p>
小蛋无从分辨欧阳霓的话哪句是戏言哪句又是自肺腑？</p>
他定了定神放下杯盏苦笑道：“我当时是担心妳伤势未愈强撑着要陪我回转天6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托鬼锋先生传信好让妳静心休养。”</p>
欧阳霓且喜且嗔地白了他一眼道：“几个月不见你也学会花言巧语口不对心了。”</p>
小蛋摇头道：“这是真心话我不会骗妳。”</p>
欧阳霓的玉容之上闪过一抹笑意随即肃容道：“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p>
小蛋听她说得郑重奇道：“妳有什么事需要和我商量？”</p>
欧阳霓道：“义父派了那么多差事偏偏我手下没几个得力的帮手。刚从明驼堡调来几个可我嫌他们都没经过太多历练难以独当一面。我想将冯彦海他们几个从北海请回来帮忙所以先来求你这位北海门门主的准许。”</p>
小蛋心下颇不愿让冯彦海等人也卷入到忘情宫的是是非非中但瞧着欧阳霓满面期待之色软语相求一时也难以拒绝。</p>
想了想他道：“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我没有意见。”</p>
欧阳霓喜道：“这就好我就怕你不肯答应呢！”</p>
小蛋道：“说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叔伯长辈如果真要加入忘情宫希望妳多加照料。”</p>
欧阳霓爽快道：“那是自然少宫主的话谁敢不听？再说他们也都是我的尊长我定当礼敬有加绝不教人难为他们。”</p>
小蛋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谢过了。”</p>
欧阳霓笑道：“你何须跟我客套？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的大忙。其实我今天溜到寞园找你来也是为了避祸。你不介意我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吧？”</p>
小蛋疑惑道：“避祸？”</p>
欧阳霓点头道：“是啊今日下午义父就要秘密处置那些叛党和他们的亲朋。我怕有人闻讯找我求情所以先一步躲到你这儿来。”</p>
小蛋惊讶道：“义父不是说过除了少数恶其它人概不追究么？”</p>
欧阳霓叹道：“你别傻了那不过是形势未稳时为安抚人心说的话。叶宫主的性情你焉有不知之理？”</p>
小蛋的胸口闷像是被谁狠狠揍了一拳涩声道：“那要杀多少人？”</p>
欧阳霓低声道：“我看过义父圈订的名单包括滕、席二人的亲属心腹在内一共两百三十四口真不少。”</p>
小蛋一动不动握着杯盏喃喃自语道：“两百三十四口？？岂不要尸骨成堆、血流成河？”</p>
欧阳霓苦笑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怪我多嘴？？这里面还包括好些个没车轮高的男孩也在今日处决的名单里。”</p>
小蛋一言不猛然站起迈步往门口走去忽然回头问道：“师父在哪儿？”</p>
欧阳霓猜知他的用意摇劝道：“没用的我早已私下求过义父可他决心已下不容任何人更改。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只会惹他老人家不开心。”</p>
小蛋决然道：“如果能用师父的不开心换回这些人的性命我一定要去！”推门出了书斋几乎足不点地朝寞园外快步行去。</p>
欧阳霓追出屋来在他身后唤道：“你听我一次劝好不好？如果让义父晓得这消息是我泄露给你的他会连我一起怪罪的。”</p>
小蛋头也不回地答道：“妳放心我不会告诉师父是妳告诉我的。”</p>
欧阳霓急得一跺脚道：“傻瓜以义父的智慧哪会猜不出是我？罢了我带你去吧他老人家现下应在愚步斋接见柳门主等人。”</p>
两人出了寞园径自赶奔愚步斋刚到门口便教守值的赵朴拦下。</p>
“寞少宫主正在会客您最好在外稍候。”</p>
小蛋望了望虚掩的厅门说道：“赵大哥我有急事请你进去通禀一声。”</p>
赵朴为难道：“不知寞少有何要事能否先告知在下让我代为转告？”</p>
小蛋情知赵朴进去传话只会教自己立马吃叶无青的闭门羹。</p>
他心念急转沉声道：“赵大哥得罪了！”</p>
小蛋突然抬臂施展捏泥弹指扣住赵朴右腕脉门向身后一带冲着斋中朗声道：“弟子常寞求见！”</p>
也不等里头叶无青应声他推开厅门阔步而入果见柳翩仙等人正陪坐在旁。</p>
叶无青面泛不悦低斥道：“你有什么事急得竟连起码的规矩也忘了么？”</p>
小蛋对上叶无青森寒深幽的眼神心里不自禁地一颤旋即想到那血淋淋的二百三十四颗人头胆气陡壮施礼道：“弟子有一事相求！”</p>
叶无青望见悄悄随着小蛋进斋的欧阳霓心中顿时雪亮徐徐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为师正在会客。等晚上再到克己轩见我。”</p>
小蛋心中苦笑。</p>
若是真能等到晚上自己又何必强闯愚步斋？那两百三十四颗人头一旦落地大罗金仙也接不回去他又焉能不知这是叶无青的缓兵之计？</p>
想到这里小蛋缓缓跪下道：“求师父饶过他们！”</p>
叶无青见他当众违抗自己的命令心生怒意冷笑道：“我为何要饶过他们？”</p>
小蛋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胆量昂然道：“师父曾当众宣布过除了恶余党概不追究。您贵为一宫之主自是金口玉言断无反复之理！”</p>
叶无青脸上煞气涌现森然道：“你是在讥笑指责为师么？”(全本小说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