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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天下谁人不识君(1 / 2)

 如果说大理当年的那场叛乱是智慧的较量,那么萧峰要面对的就是活生生的杀戮,只有血和死亡。</p>

辽人精勇,马上功夫更是一流,他们敬佩的是那些力气过人,勇猛无敌的武士,这也确定了南院大王耶律涅鲁的起兵纯粹是**裸的叛变。</p>

段星云回到长白山的时候,萧峰已经和耶律洪基结拜。阿紫虽然性情古怪刁钻,和阿朱毕竟是血肉亲情,一母同胎,居然相处融洽,对阿朱的话很是听得。</p>

一日,大家同去打猎。一行人骑着马向西行了十几里远,阿紫突然笑道:“段公子,你怎么总是穿的比我们还漂亮呢?”</p>

所有人的眼光同时聚集段星云身上,发现果然如此,黑色锲金的猎装,大红的披风,衬上一头艳丽的头发,比女子还要娇媚上几分。</p>

“我漂亮吗?”</p>

阿紫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微笑道:“可是你不是大理的世子吗,男子要漂亮做什么,我喜欢的就像姐夫一样,才是真正的男子汉。”阿朱和阿紫一姐妹相称,所以阿紫便喊萧峰为姐夫了,所谓孽缘就是这样。</p>

“是吗?你想嫁人了?”</p>

“关你什么事啊?”阿紫一脸与你无关的表情,自小在西域长大,阿紫对于中原的礼教并不知晓,也没有被潜移默化。</p>

“那,我穿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啊?”段星云最近的心情不好,段星风那家伙留在上京混其实在情理之中,关键是那同志的态度,什么和什么啊,弄的那么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啊,古代不是早就有五石散了吗,我弄点海洛因碍着谁了啊?郁闷。</p>

“你…”阿紫见自己的话被挡了回来,心里老大不情愿,幸好阿朱出来打圆场。</p>

在大草原中西行数日,当真四方眺望,都已不见草原尽处。其时秋高气爽,闻着长草的青气,甚是畅快。草丛中诸般小兽甚多,一群人随猎随食,无忧无虑。</p>

又行数日午间,远远望见前面竖立着无数营帐,又有旌旗旄节,似是兵营,又似部落聚族而憎爱分居。萧峰道:“前面多人,不知是干什么的,咱们回去吧,不用多惹麻烦了。”大家纷纷称是。</p>

阿紫道:“不!不!我要去瞧瞧。”段星云知道应该是遇见耶律洪基了,也不点破,跟着去了。草原上地势平坦,那些营帐虽然老远便已望见,但走将过去路程也着实不近。走了七里路,猛听得呜呜号角之声大起,跟着尘头飞扬,两列马队散了开来,一队往北,一队往南的疾驰。</p>

萧峰微微一惊,道:”不好,是契丹人的骑兵!”</p>

阿紫道:“是你的自己啊,真是好得很,有什么不好?”</p>

萧峰道:“我又不识得他们,还是回去吧。”勒转马头,便从原路回转,没走出几步,便听得鼓声蓬蓬,又有几队契丹骑兵冲了上来。萧峰寻思:“四下里不几见有敌人,这些人是在操阵法吗?”</p>

只听得喊声大起:“射鹿啊,射鹿啊!”西面、北面、南面,都地一片忠心叫嚷射鹿之声。萧峰道:“他们在围猎,这声势可真不小。”一行人站在东道眺望。</p>

只见契丹骑兵都是披锦袍,内衬铁甲。锦袍各色一队红、一队绿、一队黄、一队紫,旗帜和锦袍一色,来回驰骤,兵强马健,煞是壮观。众兵各依军令纵磺进退,挺着长矛驱糜鹿,见到几人,也只略加一瞥,不再理会。四队骑兵分从四面围拢,将数十头大鹿围在中间。偶然有一头鹿从行列的空隙中逸出,便有一小队出追赶,来兜个圈子,又将鹿儿逼了回去。</p>

正观看间,忽听得有大声叫道:“那边是萧峰大爷罢?”萧峰心想:“谁认得我了?”转过头来,只见青袍队中驰出上骑,直奔而来,正是月前耶律基派来送礼的那队长室里。</p>

他驰到萧峰之前十余丈处,便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右膝下跪,说道:“我家主人便在前面不远。主人常常说起萧大爷,想念得紧。今日什么好风吹得萧大爷来?快请去和主人相会。”萧峰听说耶律基便在近处,也甚欢喜,说道:“我只是随意漫游,没想到我义兄便在左近,那再好也(ap,,cn更新最快)没有了。好,请你领路,我去和想会。”</p>

室里撮唇作哨,两名骑兵乘马奔来。室里道:“快去禀报,说长白山的萧大爷来啦!”两名骑兵躬身接令,飞驰而去。余人继续射鹿,室却率领了一队青袍骑兵,护卫在萧峰和阿紫身后,迳向西行。当耶律基送赤大批金银牛羊之时,萧峰便知他必是契丹的大贵人,比刻见了这等声势,料想这位兄多半还是辽国的什么将军还是大官。</p>

草原中游骑来去,络绎不绝,个个都衣甲鲜明。室里道:“萧大爷今日来得真巧,明日一早,咱们这里有一场好热闹看。”萧峰便问:“什么热闹?”室里道明日是演武日。永昌、太和两宫卫军统领出缺。咱们契丹兵各显武艺,且看哪一个运气好,夺得统领。”</p>

萧峰一听到比武,自然而然的眉飞色舞,(ap,,cn更新最快)神采昂扬,笑道:“那真来巧了,正好见识契丹人的武艺。”</p>

阿紫笑道:“队长,你明儿大显身手,恭喜你夺个统领做做。”室里一伸舌头,道:“小人哪有这大胆子?”阿紫笑道:“夺个统领,又有什么了不卢啦?只要我姊夫肯教你三两手功夫,只怕你便能夺得了统领。”室里喜道:“萧峰大爷肯指点小人,当真救之得。至于统领。”什么的,小人没这个福份,却也不想。”</p>

一行谈谈说说,行了十数里,只见前面一队骑兵急驰而来。室里道:“是大帐皮室军的飞熊队到了。”好队官兵都穿熊皮衣帽,黑熊皮外袍,白熊皮高帽,模样甚是威武。这队兵行到近处,齐声吆喝,同时下马,分立两旁,说道:“恭迎萧大爷!”萧峰道:“不敢!不敢!”举手行礼,纵以行前,飞熊军跟随其后。</p>

行了十数里,又是一队穿虎皮衣、虎皮帽的飞虎兵前来迎接。萧峰心道:“我那耶律哥不知做什么大大官,竟有这等排场。”只是室里不说,而上次相遇之时耶律基又坚决不肯吐露身份,萧峰也就不问。</p>

行到傍晚,到来一处大帐,一队身穿豹皮衣帽的飞豹队迎接萧峰和阿紫进了中央大帐。萧峰只道一进帐中,便可与耶律基相见,岂知帐中毡毯器物甚是华丽,矮几上放满了菜肴果物,帐中却无主人。飞豹队队长道:”主人请萧大爷,在此安宿一宵,来日相见。”萧峰也不多问,和阿朱坐到几边,自己端起酒碗便喝。四名军士斟酒割肉,恭谨服侍。</p>

“我说,他是客人,我们就不是了啊?”段星云不爽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块的肉,怎么吃啊,手抓啊?</p>

“那当然,我姐夫是他们敬仰的大英雄,他们招待他是理所当然的,你算什么啊?”阿紫趁机嘲讽道,她已经自动的坐到阿朱旁边,吃着割好的烤肉。</p>

“小小的辽国,我还不放在眼里。”</p>

“呓,这你就说错了,大理不是更小吗?”阿紫不甘示弱的说,一边挥挥正在淌油的手指。</p>

“小又怎么样,总比你什么都没有好。”</p>

“谁说我什么都没有啊,我有姐姐,还有姐夫。”阿紫拉拉坐在旁边的人,阿朱也表示同意。</p>

“自慰。”段星云不屑的冷哼。回头看见戒正在把整块的腿肉切成大小适中的锲形。一块一块的摆在盘子里非常的好看。冷夜默默的在一边。</p>

“哼。”阿紫撇过头,她先现在自问脸皮没有段星云的厚,武功又没有他好,用毒也不是对手,真的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家伙,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和你生来就是天敌的。</p>

“冷夜,你不高兴吗?”很习惯的靠过去,依旧宽阔坚实的肩膀,却泛着陌生和距离。</p>

“没有。”</p>

“我长大了,不会哭的。”</p>

“我知道。”</p>

次晨起身又行,这一日向西走了二百余里,傍晚又在一处大帐中宿歇。到第三日中午,室里道:“过了前面那个山坡,咱们便到了。”萧峰见这座大山气象宏伟,一条大河哗哗水响,从山坡旁奔流而南。一行人转过山坡,眼前旌旗招展,一片大草原上密密层层的到处都是营帐,成千成万骑兵步卒,围住了中间一大片空地。护送萧峰的飞熊、飞虎、飞豹各队官兵取出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p>

突然间鼓声大作,蓬蓬蓬号炮山响,空地上众官兵向左右分开,一匹高大神骏的黄马驰向萧峰,大叫:“萧兄弟,想煞哥哥了!”萧峰纵马迎接上去,两人同时跃下马背,四手交握,均是不胜之喜。</p>

只听得四周众军士齐声呐喊:“万岁!万岁!万岁!”</p>

萧峰大吃一惊:“怎地众军士竟呼(ap,,cn更新最快)万岁!”游目四顾,但见军官士卒个个躬身,抽刀拄地,耶律基携着他手站在中间,东西顾盼,神情甚是得意。萧峰愕然道:“哥哥,你……你是……”耶律基哈哈大笑,道:“倘若你早知我是大辽国当今皇帝,只怕便不肯和我结义为兄弟了。萧兄弟,我真保字乃耶律洪基。我活命之恩,我永志不忘。”</p>

萧峰虽然豁达豪迈,但生平从未见过皇帝,今日见了这等排场,不禁有些窘迫,说道:“小人知陛下,多有冒犯,罪该万死!”说着便跪下。他是契丹子民,见了本国皇帝,该当跪下拜。而完颜阿骨打早已经跪了下来。段星云轻轻的用传音入密,总有一天,你也将成为这样的人,成为这江山的皇帝。完颜阿骨打眼睛闪了一下,复低下头。</p>

耶律洪基伸手扶起萧峰,笑道:“不和者不罪,兄弟,你我是金兰兄弟,今日只叙义气,明日再行君臣之礼不迟。”他左手一挥,队伍中奏起鼓乐,欢迎嘉宾。耶律洪基携着萧峰之手,同入大帐。明显把其他人都自动忽略掉了。</p>

辽国皇帝所居营帐乃数层牛皮所制,飞彩纷金,灿烂辉煌,称为皮室大帐。耶律洪基居中坐了,命萧峰坐在横首,不多时随驾文武百官是来参见,北院大王、北院枢密使、于越、南院知枢密使事、皮室大将军、小将军、马军指挥使、步军指挥使等等,萧峰一时之间也记不清这许多。</p>

当晚帐中大开筵席,契丹人尊重女子,阿朱和阿紫也得在皮室大,帐中与宴。酒如池、肉如山。</p>

酒到酣处,十余名契丹武士在皇帝面前扑击为戏,各人**了上身,擒攀摔跌,激烈搏斗。萧峰见这些契丹武士身手矫健,膂力雄强,举的投足之间另有一套武功,变化巧妙虽不不及中原武士,但直击,如用之于战阵群斗,似较中原武术更勿见效。</p>

辽国文武官员一个个上来向萧峰敬酒。萧峰来得不拒,酒到杯干,喝到后来,已喝了三十余杯,仍是神色自若,众人无不骇然。</p>

耶律洪基向来自向勇力,这次为萧峰所擒,通国皆知,他有意要萧峰显示人超人之能,以掩他被擒的羞辱,没想到萧峰不用在次日比武大会上大显身手,比刻一露酒量,便压倒群雄,人人敬服。耶律洪基大喜,说道:“兄弟,你是我辽国的第一位英雄好汉!”</p>

阿紫忽然插口道:“不他是第一!”耶律洪基笑道:“小姑娘,他怎么是第二?那么第一位英雄是谁?”阿紫道:“第一位英雄好汉,自然是陛下了。我姊夫本事虽大,却要顺从于,不敢违背,不是第一吗?”她是星宿老人门人,精通谄谀之术,说这句话只是牛刀小试而已。阿朱在一边笑的有些苍白。她生性不喜欢这些事情,只想着和萧峰如何在草原上畅游。</p>

耶律洪基呵呵大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萧兄弟,我要封你一个大大的官爵,让我来想一想,封你什么才好?”这时他酒已喝得有**成了,伸的指在额上弹了几弹。萧峰忙道:“不,不,小人性子粗疏,雄享富贵,向来漫游四方,来台去不定,确是不愿为官。”耶律洪基笔道:“行啊,我封你一只须喝酒、不用做事的大官……”一句话没说完,忽听得远处呜呜呜的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之声。</p>

一众辽人本来都席地而坐,饮酒吃同肉,一听到这号角声,蓦然间轰的一声,同站起身来,脸上均有惊惶之色。那号角声来得好快,初听到时还在十余里外,第二次响时已近了数里,第三次声响又近了数里。萧峰心道:“天下再快的快马,第一等的轻身功夫,决计不能如此迅捷。是了,想必是预先(ap,,cn更新最快)布置了传递军情急讯的传信站,一听到号角之声,便传到下一站来。”只听得号角声飞传而来,一传到皮室大帐之外,便倏然而止。数百座营帐中的官兵本来欢呼纵饮,乱成一团,这时突然间尽皆邪雀无声。</p>

耶律洪基神色镇定,慢慢举起金杯,喝干了酒,说道:“上京有叛徒作乱,咱们这就回去,拨营。”</p>

行军大将军当即转身出营发令,但听得一句“拨营”的号令变成十句,十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是严整有序,毫无惊以慌杂乱。萧峰寻思:“我大辽立国垂二百年,国威震于天下,此刻虽有内乱,却无纷扰,可见历世辽主统军有方。”</p>

但听马蹄声响,前锋斥堠兵首驰了出去,跟着左右先锋队启行,前军、左军、右军,一队队的向南开拨回京。</p>

耶律洪其携着萧峰的手,道:“咱们瞧瞧去。”一人走出帐来,但见黑夜之中,每一面军旗上都点着一盏灯笼,红、黄、蓝、白各色闪烁照耀,下余万大军南行,惟闻马嘶蹄声,竟听不到一句人声。萧峰大为叹服,心道:治军如此,天下有谁能敌?那日皇上孤身逞勇出猎,致为我所擒。倘若大军继来,女真人虽然勇悍,终究寡不敌众。</p>

他二人一离大帐,众护卫立即发营,片刻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辎重装上了驼马大车。中军元帅发出号令,中军便即启行。北院大王,于越、太师、太傅等随侍在耶律洪基前后,众人脸色郑重,却是一声作。京中乱讯虽已传出,到底乱首是谁,乱况如何,一时却也不易明白。</p>

大队人马向南行了三日,晚上扎营之后,第一名报子驰马奔到,向耶律洪基禀报:“南院大王作乱,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p>

耶律洪基大吃一惊,不由得脸色大变。北院大王奏道:“陛下且宽圣虑,想皇太叔见事明白,必不容他逆子造反犯上,说不定此刻已引兵平乱。”</p>

耶律洪基道:“但愿如此。”</p>

众人吃过晚饭,第二批报子赶到禀报:“南院大王立皇太叔为帝,已诏告天下。”以下的话他不敢明言,将新皇帝的诏书双手奉上。洪基接过一看,见诏书上直斥耶律洪基为篡位伪帝,说先皇太弟正位为君,并督率天下军马,伸讨逆云云。</p>

耶律洪基大怒之下,将诏书掷入火中,烧成灰烬,心下甚是忧忽,寻思:“这道伪诏说得振振有词,辽**民看后,恐不免人心浮动。皇太叔官居天下兵马大元帅,手绾兵符,可调兵马八十余万,何况尚有他儿子楚王南院所辖兵马。我这里随驾的只不过十余万人,寡不敌众,如何是好?”这晚翻来覆去,无法寝。</p>

萧峰听说辽帝要封他为官,本想带了大家,黑夜中不辞而别,但此刻见义兄面临危难,倒不便就此一走了之,好歹也要替他出番力气,不枉了结义一场。</p>

当晚他在营外闲步,只听得众官兵悄悄议论,均说父母妻子俱在上京,这一来都给皇太叔拘留了,只怕性命不保。有的思及家人,突然号哭。哭声感染人心,营中其余官兵处境相同,纷纷哭了起来。统兵将官虽极力喝阻,折了几名哭得特别响亮的为徇,却也无法阻止得住。(ap,,cn更新最快)</p>

耶律洪基听得哭声震天,知是军心涣散之兆,更是烦恼。倒是阿紫又打上了段星云的注意,问他可不可以带领大理的兵马来救援。</p>

“无聊,那是大辽的事情,再说,等我的援军到了,估计上京已经换主人了。”段星云吹着口哨走了,笑话,这些事情可是自己辛辛苦苦策划的,还找援军,我晕,找来一起看热闹吗?</p>

这日一早,探子来报,皇太叔与楚王率领兵马五十余万,北来犯驾。洪基寻思:“今日之事,有进无退,纵然兵败,也只有决一死战。”当即召集百官商议。群臣对耶律洪基都极为忠心,愿决一死战,但均以军心为忧。</p>

洪基传下号令:“众官兵也力平逆讨贼,靖难之后,升官以外,再加重赏。”披起黄金甲胄,亲率三军,向皇太叔的军马迎去逆击。众官兵出见皇上亲临前敌,登时勇气大振,三呼万岁,誓死效忠。十余万兵马分成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四部,兵甲锵锵,向南挺进,另有小队游骑,散在两翼。</p>

萧峰和完颜阿骨打挽弓提矛,随在洪基身后,作了他的亲身卫护。室里领一队飞熊兵保护剩余的人,居于后军。萧峰见耶律洪基眉头深锁,知他对这场战事殊无把握。</p>

行到中午,忽听得前面号角声吹起。中恽将军发令:“下马!”众骑兵跳下马背,手牵马缰而行,只有耶律洪基和各大臣仍骑在马上。</p>

萧峰不解众骑兵何以下马,颇感疑惑。耶律洪基笑道:“兄弟,你久在中原,不懂契丹人行军打仗的法子吧?”萧峰道:“正要请陛下指点。”洪基笑道:“嘿嘿,我这个陛下,不知能不能做到今日太阳下山。你我兄弟相称,何必又叫陛下?”萧峰听他笑声中颇有苦涩之意,说道:“两军未交,陛下不必忧心。”洪基道:“平原之上交锋,最要紧的是马力,临敌冲锋陷阵,便可一往无前。契丹人东征西讨,百战百胜,这是一个很要紧的秘诀。”</p>

他说到这里,前面远处尘头大起,扬起十余丈高,宛似黄云铺地涌来。洪基马鞭一指,说道:“皇太叔的楚王都久经战阵,是我辽国的骁将,何以驱兵急来,不养马力?嗯,他们有恃无恐,自信已操必胜之算。”话犹未毕,只听得左军和右军同时响起了号角。萧峰极目遥望,见敌方东面另有两支军马,西亦另有两支军马,那是以五敌一之势。</p>

耶律洪基脸上变色,向中军将军道:“结阵立寨!”中军将军应道:“是!”纵马出去,传下号令,登时前军和左军、右军都转了回来,一众军士将皮室大帐的支柱用大铁锤钉入地下,张开皮帐,四周树起鹿角,片刻间,便在草原上结成了一个极大的木城,前后左右,各有骑兵驻守,数万名弓箭手隐身大木之后,弓弦都绞紧了,只待发箭。</p>

萧峰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一场大战打下来,不论谁胜谁败,我契丹同族都非横尸遍野不右,最好当然义得胜,倘若不幸败了,我当没法将义兄和阿朱救到安全之地。他这皇帝呢,做不做也就罢了。此刻他心里已经顾不的其他人,知道段星云的武功很高,肯定能够保护自己。</p>

辽帝营寨结好不久,叛军前锋已到,却不上前挑战,遥遥站在强弓硬弩射不到处。但听得鼓角之声不绝,一队队叛军围上来,四面八方的结成的阵势。萧峰一眼望将出去,但遍野敌军,望不到尽头,寻思:“义兄兵势远所不及,寡不敌众,只怕非输不可。白天不易突围逃走,只顺支持到黑夜,我便能设法救他。”但见营寨大木的影子短短的映在地下,烈日当空,正是过午不久。</p>

只得呀呀呀数声,一群大雁列队飞过天空。耶律洪基仰首凝视半晌,苦笔道:“这当儿非化身为雁,否则是插翅难飞了。”北院大王和中军将军相顾变色,知道皇帝见了叛军军容,已有怯意。</p>

敌阵中鼓声擂起,数百面皮鼓蓬蓬大响。中军将军大声叫道:“击鼓!”御营中数百面皮鼓也蓬蓬响起。蓦地里对面军鼓声一止数万名骑兵喊声震动天地,挺矛直冲过来。眼见敌军前锋冲近,中军将军令旗向下一挥,御营中鼓声立止,数万枝羽箭同时射了出去,敌军前锋纷纷倒地。但敌军前仆后继,蜂涌而上,前面跌倒的军马便成为后军的挡箭垛子。敌军步兵弓箭手盾牌护身,抢上前来,向御营放箭。</p>

耶律洪基初时颇为惊惧,一到接战,登时勇气倍增,站在高处,手持长刀,发令指挥,御营将士见皇上亲身督战,大呼,“万岁!万岁!万岁!”敌军听到“万岁”之声,抬头见到耶律洪基黄袍金甲,站在御营中的高台之上,在他积威之下,不由得跃蹰不前。洪基见良机,大呼:“左军骑抱抄,冲啊!”</p>

左军由北院模枢密使率领,听到皇上号令,三万骑兵便从侧包抄过去。叛军一犹豫间,御营军马已然冲到。叛军登时阵脚大乱,纷纷后退。御营中鼓声雷震,叛军接战片时,便即败退。御营军马向前追杀,气势锋锐。</p>

萧峰大喜,叫道:“大哥,这一回咱们大胜了!”耶律洪基下得台来跨上战马,领军应援。忽听得号角响起,叛军主力开到,叛军前锋反身又斗,霎时间羽箭长矛在天空中飞舞来去,杀声震天,血肉横飞。萧峰只看暗暗吃惊:“这般恶斗,我生平从未见过。一个人任你武功天下无敌,到了这千万马之中,却也全无用处,最多也不过自保性命而已。这等大军交战,武林中的群殴比武与之相较,那是不可同日语了。”</p>

忽听得叛军阵后锣声大响,鸣金收兵。叛军骑兵退了下去,箭如雨发,射住了阵脚。中军将和北院枢密使率军连冲三次,都冲乱对方阵势,反而被射死了数千军士。耶律洪基道:“士卒死伤太多,暂且收兵。”当下御营中也鸣金收兵。</p>

叛军派也两队骑兵冲来袭击,中军早已有备,佯作败退两翼一合围,将两队叛军的三千名兵尽数围歼当地,余下数百人下马投降。洪基左一挥,御营军士长矛挥去将这数百人都戳死了。这一场恶斗历时不到一个时辰,却杀得惨烈异常。</p>

双方主力各自退出数十丈,中间空地上铺满了尸首,伤者呻吟哀号,惨不忍闻。只见两边阵中各出一队三百人的黑衣兵士,御营的头戴黄帽,敌军的头戴白帽,前往中间地带检视伤者。萧峰只道这些人是将伤者抬回救治,哪知这些黑衣官兵拨出长刀,将对的伤一一砍死。伤尽数砍死后,六百人齐声呐喊,相互斗了起来。</p>

六百名黑衣军个个武功不弱,长刀闪烁,奋勇恶斗,过不多时,便有二百余人被砍倒在地。御营的黄帽黑衣兵武功较强,被砍死只的有数十人,当即成了两三人合斗一人的局面,这一来,胜胜负之数更是分明。又斗片刻变成三四人合斗一人。但双方官兵只呐喊助威,叛军数十万人袖手旁观,并不增兵出来救援。终于叛军三百名白帽黑衣兵一一就歼,御营黑衣军约有二百名回阵。萧峰心道来辽人规矩如此。”这一番清理战场的恶,规模虽大不如前,惊心动魄之处却犹有过之。</p>

洪基高举长刀,大声道:“叛军虽众,却无斗志。再接一仗,他们便败逃了!”</p>

御营官兵齐呼:“万岁,万岁,万岁!”</p>

忽听得叛军阵中起号角,五骑马缓缓出来,居中一人双手捧着一张羊皮,朗声念了起来,念的正是皇太叔颁布的诏书:“耶律洪基篡位,乃是伪君,现下皇太叔正位,凡我辽国忠诚官兵,须当即日回京归服,一律官升三级。”御营中十余名箭手放箭,飕飕声响,向那人射去。那人身旁四人举起盾牌相护,那继续念诵,突然间间五匹马均被射倒,五人躲在盾牌之后,终于念完皇太叔的“诏书”,转身退出。</p>

北院大王见属下官听到伪诏后意所动,喝道:“出去回骂!”三十名乃是:“骂手”,声大喉粗,口齿便给,第一名‘骂手”骂了起来,什么。叛国奸贼,死葬身之地”等等,跟第二名“骂手”又骂到后来,尽是诸般污言秽语。萧峰对契丹语言所知有限,这些骂手的言辞他大都不懂,只见耶律洪基连连点头,意甚嘉许,想来这些“骂手”得着实精采。</p>

萧峰向敌阵中望去,见远处黄盖大纛掩映之下,有两人各乘骏马,手持马鞭指指点点。一人全身黄实袍,头戴冲天冠,颏下灰白长须,另一人身披黄金甲胄,面容瘦削,神情剽悍。萧峰寻思:“瞧这模样,这两人便是皇太主楚王父子了。”</p>

忽然间十名“骂手”低声商议了一会,一齐放大喉咙,大揭皇太叔和楚王的阴事。那皇太叔似乎立身甚正,无甚可骂之处,十个人所骂的,主要都针对楚王,说他**父亲的妃子,会议着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这些话显是在接挑拨他父子感情,十个人齐声而喊,叫骂的言语字字相同,声传数里,数十万军士中听清楚的着实不少。</p>

那楚王鞭子一挥,叛军齐声大噪,大都啊啊乱叫,喧喧哗呼喊,登时便将十个人的骂声淹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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