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飞田正说话,看到披了一身单衣裳,打着哆嗦的飞鸟过来牵狗,就站在一边看,看他,看他身后捧着烧鸡亦步亦趋的飞孝,提着衣服喊的飞雪。飞鸟比以前高了许多,也瘦了许多,浑身上下却依然长着他这个年龄少有的肌肉。他笑眯眯地朝花落开一看,甩甩湿漉漉的头发,大声喊:“我的马呢?”</p>
花落开连忙说:“我不知道。”</p>
“阿孝给阿哥买的肉,你也吃。”飞鸟喊了一声。</p>
飞孝立刻从他买的鸡上拧下一块,递过去,花落开傻傻地接到手里,又去看鸡,心想:什么时候成他买的了?他看飞孝又拧了一块给飞田,拧了个腿给飞雪,两人都在舔着手吃,也连忙往嘴里填。飞鸟看他们吃了,高高兴兴地回屋子。飞孝跟着他,边走边问:“这下好了,大妈不会送我回家了。阿哥!剩下的鸡喂狗还是喂马?”花落开听得清楚,便傻愣愣地指指,跟飞田说:“我买的。”</p>
飞田看看,手里的肉没有了,就腻呼呼地叫飞雪“阿姐”,要回半个鸡腿。她边流着口水舔,边给花落开说:“还有钱吗?咱们去买,吃完再回来。”花落开犹豫片刻,却又听她说:“留着呀。到时候连个毛子也不剩下,还不如带我和阿雪去吃红皮鸡呢。”</p>
飞雪摇摇头,蹦蹦跳跳地往飞鸟的屋子跑。见她不去,飞田只好哈拉哈拉舌头,拉着花落开的手,举了腿迈步。</p>
吃饱喝足,花落开拉着骗吃骗喝的飞田回去,听到母亲催,便提着书箱去学堂。他在学堂里睡了一觉,直到被乱哄哄的吵嚷声惊醒才坐起身,正要听听别人在说什么,看到瞪着自己的先生和龙妙妙。</p>
他扭头看看,班里的男孩子全不见了,几个女孩子在几头上坐着,审问一样盯着自己看,心里正奇怪,听到五大三粗的战术先生问自己:“狄飞鸟什么时候回来的?早知道他回来,我就让田老放你们一下午的假。”</p>
花落开怕是反话,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战术先生骂道:“这帮崽子去喝酒,也不知道请老子。瞎疼他们了。”骂完,他又给吱吱喳喳的女孩子说:“你们去其它班看看。要是人跑得多了,我就让田老放他娘的半天假,一起去喝狄飞鸟家的酒。”</p>
他坐到花落开的身边,一身的膻气,却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比划:“知道你阿弟多有钱吗?知道怎么挣的吗?你这个样可不行,换作是我的孩子,我非好好理道理道。记住你杨先生说的话,不信你看着,再一打仗,就现在的启蒙班——那些五岁,六岁的孩子,非哭着喊着要去打仗不可!”</p>
他“哗”地把花落开的书箱放到几桌上,挥挥手,让龙妙妙去一边,又说:“咱男人不去打仗,养腰下的那丸子干什么?我看你体格健壮,好好习武,不在话下。听说龙沙獾要跟父亲一起去黑水下游,什么来着,对,屯兵垦地。这些娃子怕也要推举新的首领。哎,推举,田老头嘴里说要阻止,但他阻止不了。为什么呢?衣服得有领子有袖子才像衣服呀,这男人就得有个头,娃子虽小,可他们也是男的。</p>
“那几个在学堂里外打架的头娃子,他们都在开会,活动。不过,他们忒爱以大欺小,打起架没头,时候一长,非伤人命不可。”</p>
花落开听过班里孩子议论这事,并深有同感。他怕王本几个变本加厉,就问:“那谁能当首领?”</p>
杨彪说:“我也不知道。前几届的都出过事。你要在那时候来,怕是上不两天就缺胳膊少腿。知道吗?为了不让外地的孩子挨打,龙岭都要找这些孩子头谈话,安排,叮嘱。那几届乱,你安排了这个,没安排那个,那个就不知道呀,照样打,谁拦跟谁打。龙妙妙娘亲家的亲戚都被打跑过几个。”</p>
花落开心中忐忑,问:“这一次呢?”</p>
杨彪看花落开被吓着了,笑道:“这一次。怕是龙沙獾说了算!这不,头娃子们三天两头请他吃饭,要他留个话。”</p>
刚说到这,几个窜班的女孩子回来给杨彪说:“早走完了!”</p>
杨彪笑呵呵推推花落开,意思是说:你可以回家了。</p>
他们这就往外走,出去看到龙血和几个少年提溜着鸟蛋大的孩子,喊着“欢迎阿鸟回家”的口号,排队经过,便站在旁边看。龙血大大咧咧拍拍杨彪的背,问:“杨彪!还有人没走吗?”</p>
杨彪却也不恼,拧着他嚷:“你他娘的!不喊先生也不喊阿叔,我踢你我。”</p>
龙血哈哈大笑,遥遥给恶狠狠的龙妙妙伸了伸手,引得龙妙妙追着他打。大大小小的少年歪头看着、扭着屁股、闹着、笑着,一路乱嚷:“欢迎阿鸟不回家!”“阿鸟家的酒,喝了咱就走!”“阿鸟,阿鸟,雪山上的狗牙草!”</p>
龙妙妙跺跺脚,气呼呼地说:“你杨彪也管不了。我去找田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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