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霜肃然说:“记住,你是个男人,和你阿爸,阿叔一样。男人失去的,就用血汗把它拿回来!”</p>
狄阿鸟愣愣地站着,瞬间回到冰天雪地的漠北,彤云重雪,艰难跋涉中,“笨笨”冲着一只刀子嘶叫;呜咽的坡洞下,夜中雪光,四野空寂,人马搂在一起;他仿佛回到小时候,站在段晚容面前,喂小马吃的,听着阿姐,一人一兽长得真像啊。</p>
等他醒悟的时候,“笨笨”已经被牵了出来。</p>
狄阿鸟死死抱住马首,泪如滂沱。熟知的人儿无不伤感、垂泪,“笨笨”犹不自知,欢快地用脖子刨他的脸。众少年看狄阿鸟抱住的那匹马,举步安态,嘶叫如怒,浑身白中间灰,亮如丝缎,虽肩胛未满,却已经显得高骏非凡,都确信这是从没有遇到过的好马。</p>
“小鸟!你把你的马给镇东哥呗!”黄皎皎见狄阿鸟号啕,劝慰说,“你骑它丑的,让镇东哥哥骑去吧!”</p>
众少年少女对比看二人,也大多觉得狄阿鸟一身葛衣,显得狡谲土气,与马不称;他们再看那范少,举止高雅,华贵威武,若得此马,确是少杰显骥。</p>
乡下农民用千里马拉车,拉犁,岂非是在糟蹋马?</p>
他们内心中生出强烈的要求。</p>
范镇东也看中了此马,很是客气地狄阿鸟说:“我可以补你一些钱!”</p>
“笨笨”似乎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仰天悲嘶,众马喑然不安,骚动连连。狄阿鸟冷静下来,放开马首,侧站到马的右边,平伸出胳膊,说道:“我爱此马就像爱我自己。我阿妈昨日许诺让你挑一马,就是我许诺。大丈夫诺如千金,今日让它随你去,切要好好待它,它喜欢吃肉,吃谷饼,豆饼,不喜吃草,你照料好它,更不要鞭打它!”</p>
花流霜流下眼泪,再看风月也是被泪糊住眼睛,周围人等背过身子,更将黄家多恨三分。</p>
狄阿鸟觉着“笨笨”要舔自己的脸,扭头看去,马的一双眸子也似有湿润的眼泪,抽搐一下说:“我不得不失去你!你以后听新主人的话吧?!”</p>
说完,他在“笨笨“下颌上推拍一把,哽咽悲唱:“</p>
在那堇色的世界上</p>
你荡起的一溜烟尘</p>
就像浩淼的天空下</p>
升起了长长的彩虹</p>
……“</p>
这声音哽咽断续,他唱到一半,终于抑制不住,在重目睽睽之下咧嘴大哭,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p>
他呜咽继续,声音含糊不清,却晃手上摇,继续哼唱:</p>
“你跑到哪里</p>
那里就留下芳名</p>
你让谁骑乘</p>
他就能百战百胜</p>
你像是主人家里万世不朽的金果,你像是英雄身边永远牢固的银橙,你的骑士长生不老</p>
你的蓄群繁衍无尽</p>
跨上你背上的主人呦,永远幸福安康!“</p>
“笨笨“回到他身边嘶磨,不愿离去。少年们受到感染,心怀同情,那范少只感到惊喜,跳下马来,举止都有点儿失常。</p>
虎头少年大声说,“黑小子!哭什么?不就一匹马?!我家中有良马百匹,明天送你一匹!你别再像个娘们!”</p>
范镇东“咻咻“着接近,摸住“笨笨”的脊背。</p>
费青妲突然冒出疑问:“他怎么许诺你一匹马?看不出?你们好在哪?!”</p>
大部分少年都心知肚明,觉得己方是在以怨报德。虎头少年的脸也黑了去,突然扭头,说:“范少,你那匹马我来赔!我昨日已经替你出气,此事就算啦!”</p>
范姓少年心中却因为大伙的情绪而生出落差,深深吸上一口气:“好马,真是好马,能助我建功立业的好马呀,哪能埋没于槽枥之下?!我愿意补你一千金!”</p>
“君子一诺!”狄阿鸟回身不看“笨笨”,大声说,“牵去便是,何用一钱?”</p>
朱温玉站在远处,不合时宜地大喊:“巧取豪夺?!你建功立业,就不许别人建功立业?!马在我们公子手里,怎么就埋没啦?!”</p>
他是在一片消谙中喊起来,音色像洒落的珠豆装击在玉盘上,不是飘过来,而是撞过来。这一说倒让少年们理屈三分。范镇东被勾起**确实勃勃,心里志在必得,森然说:“那好!我们用它做赌注,比一比,看一看谁能建功立业?!”</p>
“我薛良弼见证!”紫脸少年振臂响应,“黑小子,骑上你的马,我们走!”</p>
花流霜用力一拉狄阿鸟,简短地督促:“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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