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狄阿鸟入宫才穿的锦衣,感觉着衣裳的光滑,鼓起勇气,问:“吃了饭没有?”</p>
“没有!”</p>
“穿上你的衣服吧,嫂子不冷!”杨小玲心疼地说。</p>
“你不知道,我们那里冷,我阿爸还老用冷水浇我。我早就不怕冷了!前年一个人拉着匹马,在雪里走了一个月,天圆圆的,地方方的,除了能见个山,什么也看不到,全是雪,我一下走了几个月,都没有生病,回到家都长高了!”狄阿鸟讲道,“眼睛也变大了,皮肤黑黝黝的。”</p>
“是吗?你骗阿嫂。”小玲不相信,伏在马上去看他的眼睛。狄阿鸟扭过头来笑,越描越黑地:“我骗过人吗?我从来都不骗人的!”</p>
他摸着肚子说:“我们去吃饭吧,我口袋里还有金子。”</p>
出了街,走了一路,好多店铺都因没什么生意打烊了。</p>
狄阿鸟越发觉着饿,在快到东市的地方看到一家酒楼,带着杨小玲往跟前走。</p>
小玲脸花花的,眼睛还在肿着,看一看门口两边堂皇的帮衬、色饰,被灯笼一耀,有点刺,慌忙从马上伸出手,制止说:“贵得很,钱不够要给人扣下。”</p>
狄阿鸟却饿得发慌,不舍地说:“不怕。我有大内的腰牌,大不了用它换吃的。”</p>
小玲也没有吃晚饭,她想起狄阿鸟现在家里富贵了,确实也不在乎去这样的酒楼吃一顿,格外别扭,更害怕套一身不合身的男衣出丑。</p>
狄阿鸟却不知道,大摇大摆地抱她下来,把缰绳扔给迎客的青衣,拉上她往里走,不料刚一跨脚,就被高门栏绊个跟头,掉了大佬样。</p>
缓过来后,他征询一下小玲,立刻大叫道:“两盘牛肉,一罐米饭!”</p>
小玲见狄阿鸟同样狼狈,忍不住一笑,心情开朗不少,点了点头。</p>
懒洋洋的伙计来回游弋,半死不活地应一声,随口问:“不再要点别的?”</p>
狄阿鸟是模是样:“大鱼大肉吃腻了!”</p>
他拉住小玲往楼上走,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说:“我已经在酒楼吃过好几次饭了,没什么的,止饿才要紧!”</p>
上面的客僮出动,在他们还没踏几脚的时候,就下来拦住,示意他们在楼下找地方。</p>
小玲想也没想,径直就往角落去。狄阿鸟也只好跟上。坐下后,他还是大模大样,杨小玲敏感地趴在桌子上问:“你不觉得他们在给我们白眼吗?”</p>
“什么?”狄阿鸟截过话,不相信地说,“他们给白眼?”一回头,见一个小二哥伸头过来看,眼神中带着青光。</p>
他带着教训、教训的意思,给那个伙计招手,等那人要多怠慢、有多怠慢样地过来,更是确认是在给“白眼”,伸手就给一巴掌。那伙计傻愣在那,正想跟狄阿鸟急,见一块金子顺着他的视线下,渐渐放在桌子上,顿时一挥手,在自己的脸上拂了一下,说:“该打,该打!”</p>
他伸手去摸那赏钱。狄阿鸟贼贼地笑着,把金子挪了个地方,勾着手指头叫他弯腰。</p>
这是一笔不小的灰色收入呀!</p>
那伙计半点也不犹豫,果然把腰弯下,咧着嘴巴、哈着舌头,一付舔人的模样。</p>
“小玲嫂嫂,你数着。”狄阿鸟笑得格外奸诈,先轻轻拍了那人的脸,问,“叫我打你?”</p>
“当然叫,当然叫!打我,打我!”伙计连连应诺,眼睛依然不离金子,估计起它有多重。</p>
“那好!你说的!小玲嫂子,你看!”狄阿鸟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去。</p>
伙计想不到有那么重,“哎吆”一声叫出声。杨小玲也觉得解气,喊了个“一”。</p>
“不许叫疼,叫:打我,打我!”狄阿鸟说。</p>
他勾着指头,等那伙计到跟前,开足臂膀,左右猛扇,打得跟电光鞭炮儿一样,噼啪串串。周围的人干脆也不喝酒了,都挤到一边看。几巴掌过去,那伙计受不了了,大声求饶。狄阿鸟觉得解了气,乐呵呵地坐下,把桌上的钱放回怀里,问四处的人说:“他喊人打他,你们打不打?”</p>
一个员外样的醉汉有不顺的事,立刻拈起袖子,喊那伙计转头,在他转头那一瞬间,就是一拳头,打了伙计个满天星星。</p>
同为伙计的看到,觉得不对,喊了二掌柜。一脸奸瘦的二掌柜小跑上来,问怎么回事。脸肿脖子粗的伙计头晕眼花,说得囫囵:“打了给钱!四、五两金。”</p>
二掌柜大喜,也把自己脸凑上,用破锅嗓子喊:“只要开价合适,我这张脸也给爷几个了!”</p>
“开什么价?你是说:我动手,你要给我钱?”狄阿鸟一脸迷茫,反过来说,“他喊我打他,你也喊我打你?”</p>
“不给钱呀!”二掌柜赶快收了脸,提出疑问。</p>
那伙计说不出话来,气恼地大叫:“你明明要给我钱的!”</p>
众人哄笑,都给狄阿鸟作证,说那伙计喊了狄阿鸟“小爷,打我巴掌,打我,打我”。小玲也笑开了,花枝乱颤地看着狄阿鸟,心中不快的事被风吹跑了一样,再不见踪迹。</p>
伙计觉得冤枉,把自己眼睛看到的,遭遇的都说了出来,却越说越占不住理,最后被一群客人笑话得无脸见人,甩着两只胳膊,走个没影。</p>
这时,狄阿鸟伸着两只打人巴掌的手,到处让人看他是个怎么辛苦。</p>
等米和肉都上来,他看着一圈人笑闹,兴致勃勃地给杨小玲挖饭,狼吞虎咽地抢吃。吃完喝完去付帐,正逢上几个从楼上下来的少年客人。</p>
他仔细一看,竟然有黄天霸在里面,便缓了一缓,让他们先付。</p>
一身酒气的黄天霸偏偏转头,看向狄阿鸟。狄阿鸟忍住自己的厌恶,冲他点一点头,说:“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代我向黄阿叔问好!”</p>
黄天霸脸绿了,扔了钱,拉住几个富家子往外走。几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跟出来还再不停地问。黄天霸只盯住一个,说:“他还敢再这大吃大喝!他杀了范镇东,跟我也有仇,不知道会不会动粗!”</p>
他朝着的那少年端正白净,被街头生涯磨砺得浑身透着狠。</p>
他叫许凤山,是通吃两道的剑侠许宣奇许七爷之子。</p>
许宣奇是城区东北许氏一姓家里出的逆子,族里排行第七,少年时杀人,亡命而去,年长后逢赦,携了不少金银,从此开门立户,交接豪客,替一些高阀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把东市外几条街划为地盘,势力很大。</p>
“他妈的!嚣张!”许凤山挥手让个人走,安排说,“到拐角叫刘洪他们几个过来。寻个黑地方办了他!”</p>
黄天霸当即大喜,笑着说:“如此一来,是给长月除掉一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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