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p>
二十九节</p>
“郭老说呢?!”</p>
狄南良一句话把郭景孝的心吊起来。他呼了口气，四处看了一下，见众人都异样地盯住这席，心中苦笑，心想：今天跟这个霸道的人物坐在一起，算是被扯进去了，他日真没有面目见同行。</p>
同时，他真想问问狄南良是不是打算和姓沈的开战，是不是准备向整个商界挑衅。</p>
他按住几乎想起身离狄南良远一点的心思，实在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冲动任性的人，怎么能掌管大量的产业，难不成他的兄长是神仙，硬是让劣马跑全了长途？</p>
立刻，他注意并感受到狄南良眼如渊深，并没有不可遏止的怒气，又恍惚起来，怕这人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p>
他嗖地一冷，心想突生疑问：难不成，他身家比上了沈万三？</p>
在他心神不定间，狄南良又举杯向黄文骢敬酒，说：“黄兄，我们也不是认识一两日了。你父亲是我兄长最敬重的人之一。我也敬重你父亲，你父亲深懂生意之道，让我兄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他曾经用三十八个金币买了我大哥一筐龙蛋。</p>
“野生草龙的蛋小，他以为是肉龙，见我兄长一身臭皮，就一口价，三十八个金币，低于当时肉龙价十二个金币，高于草龙价格。但我大哥不占他的便宜，给他讲了这蛋的鉴定方法。”</p>
“于是，你父亲出了五倍的价格要买，说，只要我兄长愿意把刚才说的写下来，他就愿意加钱。多仁慈的施舍呀！</p>
“可以这么说，那一笔钱使我兄长第一次能真正意义上做生意，我们能有今日全靠它。但话说回来，我兄长并不欠你父亲的情。因为在那之前，为了摸清地龙的习性，马被吃过，人也伤过。别人家养龙只能养一代，而我家能让之繁衍不休，当初，我兄长写下的那些值多少钱，想必在座的大伙都心中有数。</p>
“之后，我兄长还是很感激你父亲。他去了几次你们家，第一次送去人参五斤，猴头一篮，这折价多少？第二次送去三匹好马，这值多少？后面，我就不提了。因为我家已富。就讲这第二次，我兄长十九岁，那天，他在你们牧场吃了一碗面，回家之后就让我们兄弟用筷子吃饭，为此我挨过两巴掌。他说，别人看不起不用筷子的人。”</p>
“我说我家不欠你们的，你同意吗？”狄南良问。这话就像挑战前的战书，任谁都知道火药味道重了。</p>
郭景孝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了，他拼命地咳嗽，表示自己的存在，万不可不给脸面。</p>
黄文骢对有的已经不太清楚了，但也默认这些事实，好久才说：“我也敬重你的兄长，他重义轻财。我们两家相交已久，确实没什么可以明论的恩怨。”</p>
在大庭广众面前摊来这个“恩”，其实是在名正言顺地羞辱。黄文骢自然也知道，他偏偏没什么说的，猝然之下，只琢磨着狄南良的用意。联想到狄南良对沈万三的叫阵和狄阿鸟的出席，包括挑了这个时机说话，不由恍然，心想：你未必吃得下我，卡我，不过是冲我家皎皎来的，是别有用心地亲近。</p>
果然，狄南良口气一转，讲起自己侄子和黄天霸两人间的小恩小怨。</p>
当然，这不管是不是要出人命，都是孩子间的事，何况最终也没怎么样，长辈的给个说法也便算了，未必要你死我活。刹那间，黄文骢心头一轻，再无什么怨恨之说，又想到自己良马的来源，心中隐隐有点为自己的负气后悔。</p>
他扫了狄阿鸟一眼，却见狄阿鸟一把抓了个肘子，油头油脑的啃，地下掉的全是咬了两三口的水果，心中却又厌恶，就此停住不提。</p>
狄阿鸟还未听到有这样的往事，大张着嘴巴，趁机跳了个圈，伸头小声地给自己二叔说事，整人贼眉鼠脸的。他说：“二叔，我也有笔生意？能不能给我一点帮助？要不，你供应我点葡萄什么的，让我能酿酒。算我借的也行，你知道，我也是很有钱的，只是不能用。”</p>
秦茉看了狄阿鸟几眼，低声在狄南良耳边说话，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p>
郭景孝把心放回胸腔，起身打些圆场。这个圆场自然要大讲黄家的不对。周围的商人没他那样凌然而上、全权圆场的位置，都仅仅觉得和解开始，便乐得附哄，说些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话。</p>
这会，左不虚身后一人走到黄文骢身边，俯身密密低语，在黄文骢点头后，他便站起来，说些失陪的话。</p>
公爵只是代表某种的支持来捧场出席，黄文骢多见不怪，起身恭送。</p>
接着，他回来，不再宣布放到一半的话，回身让自己的兄弟们去其它场内敬酒，自己则带着儿子一席一席地走过场，轮换和客人客套或交心。</p>
这其实是极高明的进退之术。他许诺的话空着，沈万三会觉得两人私下的许诺继续见效，另一方面，狄南良也不会觉得他侄子没希望，最终谁对自己有利，这个婚姻就倒在谁那。</p>
他不当即为孩子们的事道歉、澄清更高明，要是他要任儿子讲是非，那就是对着干，要是他当即道歉却又示弱，所以他打算把道歉放到这轮敬酒中，显得酒中释恩怨的大度。</p>
到了狄阿鸟这一席位，父子两人心中虽然都满是不自在，但表面却是另一回事，老远就举杯。郭景孝也举杯相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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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这可都是你家的不是！”郭老假怒说，随后又讲狄阿鸟是怎么好，把黄天霸父子骂得体无完肤。</p>
接着，他“嗨”叹了一声，去拉无动于衷的狄南良，大叫：“狄兄，你可不得与他这等人一般见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