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过去了，已经到了中秋，草势见衰，然而他的军令却始终不见奏效。不得已，他不得不杀人，杀掉头人，让其他人四下传出收兵回去的限令。</p>
飞鸟也不管他怎样忧心重重，一见到他就伸手要车要人，以便搬走堆积如山的财物和不多地牛羊。这些倒好解决，住在飞鸟周围的人的归属倒成了问题。</p>
“带他们去飞马牧场安家？” 余山汉看过远处周围这些人疮痍满目的家园，便有意询问。</p>
飞鸟坐在一大捆羊皮上，近来由于他对财物的劳心劳力，瘦了也是必然。他正用用力地嚼着一根干草，打了个呵欠，说：“蔑乞儿拖拖部呢？我听说他的府库里藏满了黄金。”</p>
“恩！”余山汉点头说，“我正不知道是报给防风镇好呢？还是给主--，我们自己好？”狄南堂有意不让儿子沾染恶习，就连自己的生意都瞒着他，而飞鸟偏偏见钱如同见到真神一样。余山汉说到一半再改口也晚了，不得不说出来再后悔。</p>
“阿叔的表情告诉我数量多到你做梦都没有想到，是吧？”飞鸟问。</p>
“恩！有--”余汉山刚想报出来却被飞鸟制止了。</p>
“我真害怕听到了会一个子也不舍得给镇上！事实上，镇长大人早就把这些交到我们手里了，这也是他为何偏偏点你和我们飞马牧场的人来追逃兵！这是卖给我三叔的人情，毕竟人人都知道游牧民族牛羊多，金银却不是很多！若是要像他印象中那样蓄意掠夺，这么多牛羊放到防风镇怎么养？”飞鸟懒洋洋地说。</p>
余山汉突然发现自己的小主公更不简单了，他坐直身子问：“那要怎么做？”</p>
“这个瞒不过他的，就报给他算了，他会分一半出来给三叔的，免得为一点钱生嫌隙。何况这次防风镇的损失很大，还要给其他四镇表示表示。我们要人，看看能不能把蔑乞儿拖拖部的一部分人牵走，并且派人知会其它部族，要他们跟我们走，不走的恐吓一番或假装进攻一番！”飞鸟说，“连蔑乞儿拖拖部这样的大部族都投降我们了，他们应该不敢应战就是了！”</p>
“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带回飞马牧场吗？”余山汉问。</p>
“让他们向南迁移，离猛人草原远一些。我们打败了他们，又烧杀了这么一阵，已经深深种下了仇恨。若不带走他们的话，恐怕日后就是我们的噩梦。仅仅蔑乞儿拖拖部，我想再组上一两个万人队的男子还是有的，只是暂时被打怕了，又没有人组织而已。要是把现有部族打乱，架空那些头领，给他们金银让他们搬到防风镇呀什么地方的享福去，这也不是很好嘛。不过哦，防风镇不是城市，大概吸引不住他们，但多少还会有人跟我们走的。我们可以，可以用牧场的办法治理他们了！”飞鸟又打了哈欠说。</p>
“下野草原上的各族是不会同意的。”余山汉担心地说。</p>
“他们什么都不会同意，来了一点点人而已，又有飞马牧场，又有关外几个镇，他们就是不同意也不因为一点点小事结怨吧！随你的意思啦，我也没什麽好处！”飞鸟很不负责任，在自己胡言乱语后又这样说起来。</p>
“我瞌睡死了，让我睡会觉吧！”他终于开始打瞌睡了。</p>
正是余山汉要走的时候，飞鸟闭着眼睛问他：“大军过处，为何秋毫无犯还是敌意连连？因为镇上的那些人的掠夺吗？”</p>
“不全是吧！”余山汉说。</p>
“要是别人攻打了靖康，打了镇子，我也要反抗！”飞鸟近似于喃喃地说，“可为什麽呢？”</p>
“因为国家兴旺，匹夫有责！”余山汉重重地说。</p>
飞鸟复坐起来，两眼炯炯，说：“我阿妈常给我讲。西定末年，有个大儒第一次说了‘天下兴旺，匹夫有责’这句话，用来号召大家听从皇室，结果怎样？西定还是灭亡了，连那个大儒也后来找个借口把儿子推给靖康大公用！反倒是我外公，一个傻傻的土匪头子，不知道占山为王快乐，却在西定末代王室在地下都烂了的时候还每天喊着要找到旧主，重立西定。结果靖康大军来了，自个结义的兄弟都纷纷弃他而去，我阿妈几个哥哥也都战死，她在年龄和我差不多时就被老爷子当个丫鬟一样收留！”</p>
余山汉无言以对，只好听任飞鸟再讲。</p>
“这是为什麽？当一个英雄杀掉一个原本是正统的豪贵，满心满意实行仁政，对其他人更好，可天下人却依然蔑视他。反过来呢？却也不是无法接受他。”飞鸟的睡意彻底地跑到九霄云外了，有点逼人地问余山汉，“既然是忠义所在，为何还要反过来接受呢？”</p>
“这样的人可鄙！”余山汉狠狠地说。</p>
飞鸟只是眼睛闪亮，说：“可我们现在还在景仰那个人的风采，田夫子在学堂都挂了他的画像，教导我们守节爱国。”</p>
余山汉不是善言的人，随即就又沉默了。</p>
余山汉走了后，飞鸟反而没了睡意，起来到营地里。天色才黑去不久，篝火刚刚燃起，飞孝正缠着一个武士摔交。他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躺着看星星，总觉得一颗颗星星总要给自己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这样睡着了。</p>
接下来几天，让飞鸟奇怪的事情发生。这几天闲了，散兵好多也被打发回去，猛人们却好像看美女一样，不断来这里围着他转一圈扫视一遍。信奉着和气生财之道的飞鸟一个又一个地接待他们。飞孝改职业为专职递茶水，要不是背后有烤肉，糖葫芦和好多东西在诱惑，他早就罢工了。</p>
“我是不是变英俊了？”飞鸟扯着自己战甲的前摆问飞孝。</p>
“做梦吧，你！”这几天一直在生他的气的龙琉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p>
“我要回去了，要不要一道回去？”龙琉姝被手而立，看也不看飞鸟，硬邦邦地问。</p>
“琉姝小姐不是要找他算帐的吗？”跟他前来的李世银表情不善地说，并且摆出了一付要动武的样子恐吓起来，“你欺负我们高贵的琉姝小姐也就是欺负我，不想被痛扁就乖乖地赔礼道歉！”</p>
“你不会是找我打架吧？”飞鸟问，接着狐假虎威地把两手的手指捏成鸡蛋状，反恐吓说：“这里都是我们的人，连总负责也是我叔叔，若是--，呵呵！”</p>
说完之后，他似模似样地做出捋袖子的动作。</p>
“来，单挑！”飞孝这些天手痒得要命。</p>
“先不要管打架的事，跟不跟我们一块回去？”龙琉姝更严厉地问。</p>
“这个嘛，事先没有一点准备，等我两三天吧！”飞鸟这才回答龙琉姝的说。</p>
“没有诚意，不和我们一块算了！”龙琉姝跺了跺脚走了出去了。</p>
“等着瞧！”李世银走的时候伸了伸拳头。</p>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飞鸟有点搞不懂地说，“不过有时候还挺好的！”</p>
陈良几个在一旁偷笑起来。</p>
“我们要明天一起走吗？”陈良问。</p>
“不能！”突然他想起自己的三十位廉价劳力，大叫一声跑了出去，“琉姝姐姐，你不能走呀！”</p>
奇怪的是龙琉姝听到后真的回来了，歪着头问他：“为什么不能？”</p>
“这个？先进来在说吧！”飞鸟不顾李世银和他身后武士那杀人样的目光，拉着龙琉姝往帐篷里去。</p>
“这个好不好？”飞鸟拿出一个别人卖来的一个漂亮的招摇，巴结地说，“你喜欢不？送给你吧！”</p>
“别人带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龙琉姝鄙视地说。</p>
飞鸟开始大量许诺起来，并且说：“我把以前那个印任送给你，好吗？”</p>
“不要！”龙琉姝有点刀枪不入。</p>
“其实这也是为了我们防风镇考虑的！”飞鸟看她刀枪不入，立刻换了另外的脸色出来，“你身份特殊，应该做些必要的善后工作才是。没有了你在的话，一心驱逐散兵回去的那些外人士兵嘛，必不可少要和大量的镇人冲突。谁不知道我归心似箭？可是我认识这些外兵不是？所以就甘愿留下充当了调和的角色，你呢？不打算做吗？这是责任呀！”</p>
这确实是龙琉姝自己亲眼看到的，对于那些依然如旧的镇上散兵，这些外兵的确拿着就要杀，就是不杀也打得遍体鳞伤。本来就坚持心不强的她也只是口头上坚硬，听飞鸟这样一说点点头说：“那我该怎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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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令散兵回家。名义上帮助外兵清理散兵，必要时替他们求情！”飞鸟看自己大帽子一扣果然奏效，慌忙说。</p>
那你刚才许诺的东西还算不算？”龙琉姝问。</p>
“正义和责任还需要报酬吗？”飞鸟能省则省，见她松口了自然否认了以前的许诺。</p>
李世银这时过来催促说：“琉姝小姐，我们要上路了！”</p>
“我不走了！”龙琉姝回答说。</p>
“我们的人差不多都要回去了，留在这里很危险的。那些腌脏的草原猪随时会给你造成危险的！”李世银指着飞鸟说，“这小子要钱不要命，你竟然相信他的话？”</p>
“别以为我们听不懂。”一个正在干活的猛人汉子突然回头用不太熟练的靖康语说，他怒目而视，几乎快喷出火来。“你骂我们！”或许以前他会选择忍耐，但现在则没有。</p>
“骂你怎样？杀你不过杀猪一般！”李世银先是吓退一步，随即就把刀拔了出来。</p>
“麻烦你把你的刀收起来，这里是我们少爷的帐篷。”不等飞鸟说话，陈良就说，“而且你面前的这个人是给我们少爷工作的人！”</p>
周围的猛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陈良，接着看向飞鸟。</p>
“照你那样说，住在山上的种族是不是山猪？”飞鸟故意问。</p>
“山猪也比草原猪要高上一等！”李世银丝毫没有发现他说错了话。</p>
“我家就是山族的！我爷爷说我们家以前就生活在山里，洗干净你的嘴巴滚蛋！”龙琉姝暴怒。</p>
李世银一愣，接着看着飞鸟说：“是他有意圈我说的！”</p>
“他圈你你就说呀，真是没有脑子的猪！”龙琉姝冷哼了一下说，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连猛族人也被感染地笑了。</p>
“刀子好利呀，是不是拿来杀你这只猪？”飞孝也在一旁笑话。</p>
李世银身后的武士见主人留在这里白白被侮辱，慌忙劝他走。一个武士在两人离去后大步走来说：“少爷，余大人让你过去！”</p>
“什么事？”龙琉姝有些紧张地问，生怕又是散兵和外兵的冲突。</p>
“我们不太清楚。”武士握着手里的腰刀说。</p>
“那就不用去了，一定是赶我回家的。告诉他，我正在做准备，明天回家。”飞鸟爬起来，回头偷偷给陈良说，“你们要把财物和我的人带回去，记着，三叔不给现钱不能给他。”</p>
“是，少爷！”陈良笑笑，慌忙点头。</p>
跪在地下的武士得了飞鸟的话站起身离去。龙琉姝顿时反感地说：“你不是说要我和你一起留在此地调和矛盾吗？”</p>
“这个？情况特殊了些，我觉得此时做回家的表率更好一些！”飞鸟回答，丝毫不为言语反复而脸红。</p>
“我知道，马车以前没有准备好，我哥害怕财物看护不利丢失掉。”飞孝幡然醒悟，把飞鸟背地才愿意给他讨论的话说了出来。</p>
飞鸟斗大的眼睛睁着，不管此时怎么瞪飞孝，可说了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只好说：“琉姝姐姐，你会相信他说的话吗？”</p>
龙琉姝恨恨地盯了飞鸟一眼，说：“不可信的是你！”</p>
“他们为什么都叫你少爷？”龙琉姝接着扯着飞鸟的耳朵到一边问，“你爸爸在干什么？”</p>
“给我叔叔做头目吧！好像也在给你家做事！”飞鸟尖叫着回答，“他们都是我叔叔的人，自然叫我少爷啦！”</p>
“你叔叔是开马场的？”龙琉姝的疑问多起来。</p>
“是呀！好大的马场，牛羊，马匹，地龙和云吞兽都有，这趟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飞鸟贪图她的三十位劳力，自然辛苦巴结。</p>
“是呀！到处都是。看我的马，一百里可以把你撇上二三十多里！”飞孝不知道刚刚拆掉飞鸟的台，也附和着说。</p>
“好！我也想挑一匹好马。”龙琉姝没有迟疑地说，“像你弟弟那样的好马！”</p>
“没问题，不过我叔叔一向认钱不认人，恐怕我不能送你！”飞鸟非常有原则地又想捞上一笔。</p>
“那你就买一匹送给我！”龙琉姝自然不吃他那一套。</p>
“这个弟弟送姐姐东西，不太符合礼节吧！”飞鸟想挽回说。</p>
“你什么时候成我弟弟了？”龙琉姝把美目投向他说。</p>
“一匹马嘛，送就送。”飞孝大方地说，接着就又看到飞鸟不善的眼神。</p>
“我说的是实话呀！你要没本事送，我来送！你不是教过我吗，要是三叔不愿意，可以拿欺负飞田来要挟他！”飞孝很老实地解释说。</p>
“可飞田现在不在牧场，你也不在牧场，怎么样欺负法三叔都看不到。你不要说你突然回去来欺负飞豆！”飞鸟说，“你欺负他，他欺负你弟弟妹妹！”</p>
飞孝顿时瘪了，接着想了一下说：“那我们就送琉姝姐姐一匹拿钱买来的马，三叔总要便宜一些，昨天你还算过帐，我们这次最起码也可以赚几万呢。”</p>
“那是我没有扣除我们花费的钱！”飞鸟后悔呀，什么都让飞孝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p>
“送不送？”龙琉姝威逼说。</p>
“送！”飞鸟经过内心流血挣扎后答应说。</p>
龙琉姝忿忿地走掉了。飞鸟却奇怪地问：“她好象知道我在骗她，怎么没有预料中的反应？难道背地里有什么阴谋不成？”</p>
“少爷，你多想啦！”陈良再次偷笑说，“人家只是想和你一起回家。”</p>
“和我一起回家？”飞鸟疑惑地看了陈良一眼，抓了抓鼻子露出深思的样子。</p>
“哥，我们要先偷跑吗？”飞孝自作主张地出主意。</p>
“恩！”飞鸟点点头回答说。</p>
两个人偷偷交头接耳一阵子后，这就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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