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飞鸟也不想找他,便卧了个地方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听着外面的风起云涌闭目养神。他想来,具体事项也是这样安排的,等到夜间,中尉下的兵将在移护宫外时猝然生变,一部分拥住国王,一部分威逼太后。</p>
但这到底能不能成功呢?他静静地想,却听到人爬来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国王。</p>
国王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却更像是看其间有没有什么疏漏,说:“夜间军士移营到行宫外,用过早饭后起驾。只要咱熬到那时候,就一定会成功。孤亲政后一定重赏你,你想要什么官职,孤都给。”</p>
小许子浑身发抖地进来,吓了两人一跳。他说:“外面下雨了,我冷得很!”果然,外面响起呼啦啦的水声,他浑身都湿了。</p>
“是的。到了明天,孤会重重地赏你!”国王看了下小许子,又接着许诺,声音一阵激动和发抖,“公爵?!丞相。孤都愿意!但要出了事,你一定要在孤身边。”</p>
小许子也督促问飞鸟要什么。飞鸟却答不上来要什么,便使劲想什么才是自己非要不可的。</p>
小许子说:“让陛下赏你一百个美女好不好?”</p>
飞鸟也难知道好与不好,仍然默默地想。</p>
“快说呀。要不赏你个许多的奴仆?!杀掉你的仇人?!让你家世世代代都荣华富贵?!”小许子又问。</p>
飞鸟想想,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家,而那里又在打仗,便低声说:“赏我过年回我的家乡吧。”</p>
“这哪够?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国王粗暴地打断他的话。</p>
飞鸟又想,却还是想不到自己非要不可的,但也不是没有想要的。他傻傻地说:“我要天下太平,人们都有好日子过。要陛下论功行赏,不能让立了战功,抛头颅洒热血的好男儿捂着脸哭泣,行不行?!”</p>
“将来,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要什么就快说。”小许子明显不当他已经要了,便不耐烦地督促。</p>
“我已经说了,我想要天下太平,人们都好好的过日子。打仗立功的兄弟不用抱住头哭。”飞鸟肯定地说,眼睛透出幸福的光芒。</p>
“别跟他说,他有病!”国王哼了一句,又拄住自己的剑乱走。</p>
“我没病的!”飞鸟争执,激烈地回说,“难道你亲政不是为了天下太平吗?”</p>
“我一亲政,天下就太平了!”国王坚信地说,“我是国王,子民们需要我。”</p>
飞鸟突然被一阵落辉晃了眼睛,心底无端端地失望。他躺在地板上发愣,心想:“阿爸说,穷许多君王贤臣的一生,也只能往太平上迈近一步。风月说得容易一些,却也要为君者兼修各种苦差。而他坚信,自己一亲政,就能天下太平了?!”</p>
夜风突然大作,“乓”地吹开窗户,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外面雨格外地大,被风一吹,漂激进来许多水星。飞鸟突然木了,若大雨不停,这样的天自然不能按原计划回去,国王的计划整个流产。国王回驾,移兵相护时动乱,能把征兆降低到最难发现。可如今延误归期,定会露出蛛丝马迹。</p>
正说着,外面传来异动,小许子就嘘声叫大家去听。两人侧耳,也似乎听到点什么。顿时,几双惊恐的眼睛就在昏涩的屋子里闪亮不已。但过了一会,动静依然,却什么事也没有,看来是虚惊一场。飞鸟关上窗户,走回来坐到安抚国王的小许子面前,和他们相互对看。三人就这样,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入了下半夜,见什么事也没发生,便趴在地板上睡觉,任一具尸体躺在帷幄后面。</p>
突然,几个侍卫猛闯进殿,配鞘敲在靴子上急响。</p>
国王和小许子先后惊醒,便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叫嚷声。</p>
飞鸟猛地起身,大叫:“杀来了?!”</p>
几个侍卫把守殿门,焦躁不安地持刀回顾。为首的迈进门,跪而请求说:“陛下快走!”</p>
国王大喜,觉得是拥自己亲政的人杀来了,便大叫:“太后已去,汝等快拜汝君!”飞鸟一肚子的狐疑,却也拔了刀,站在国王身边,说:“要干什么?都退下!”</p>
侍卫都连忙跪下,头撞得地板砰砰响,真是泣血般恳求:“陛下。军士在宫门鼓噪,正在逼迫太后颁旨,要废除昏——,请立纲亲王。陛下快走吧!”</p>
三人都被雷击中般还不过来气,傻愣在当场。国王也还口口声声万无一失,竟然给他人做了嫁衣,大声哭出声来。侍卫喉头生烟,发疯一样磕头,大声泣道:“陛下需回长月诏令天下,不可轻身。”</p>
三人慌了手脚,国王一把拉过飞鸟,请换衣服。飞鸟脑子充血,想也不想,飞快除衣,换上国王不合身的大甲胄,顺便还挂了护脸。他横刀在空殿,浑然不知做何,好久,才冲出门,冲急走无影的国王喊:“陛下当不忘我的请求,一定要让天下太平!”</p>
“快!你到前面吸引叛军!”一名稳重的侍卫回来,大声地指挥飞鸟,接着殿后而去。</p>
等国王一行走后,飞鸟再也忍不住流泪,甚至想坐在地上大声哭。旋即,他想到自己要吸引叛军的注意,便走出宫室,在甬道高喊:“我在这里,孤在这里,大伙都聚集起来,跟我去杀叛军。”</p>
不少侍卫,护军只求自保,不肯聚集。飞鸟看宫女太监乱穿,也只是大声阻拦,并不忍心砍击。他穿过寝宫,直走中殿,继续向前,却还只是孤身一人,想及自己虽浑身龙首甲,却难以引起重视,便大声急喊:“忠臣在哪!?朝廷还没有忠臣?”</p>
※※※</p>
天色渐渐接近天明,杂乱无章的叫嚣此起彼伏,却不见有人冲杀进来。飞鸟登临台阁,向外望去,清楚地看到,数不清的火把延绵极远,点点如星河。这些将士们都很克制,在萧萧夜风中慷慨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这雄壮的歌声和豪迈悲壮的气势铺天盖地,如同滔滔滚水。</p>
太后颁布诏书了没有,飞鸟并不知道。他用刀剁开自己在庖厨那里取来的肉,取了护脸,边喝酒边猛吃,还不停地附和自己强拉来的人歌唱:“将军断头,壮士捐躯!生亦何欢,死亦何歌!”突然,一个宫女大愣,指住飞鸟说:“我见过国王的,他不是国王!”</p>
飞鸟不禁一愣,突然醒悟到自己真不是国王,心想:我虽然没掩护到国王,但国王早该过河多时。我活够了吗?干嘛非要等到乱兵杀入?为何不换上衣服逃遁?</p>
他放肆大笑,摸了摸宫女的脸蛋,嚷道:“怎么样?!装扮得像不像?!”</p>
他这就脱掉龙首甲,掷在地下。但他的外衣也和国王换了,苦于无奈,这时威宦官脱衣,套在自己身上。他大步走下去,直奔离自己舍房最近的宫墙。片刻后,他已经越过高墙,逃亡宫外的舍房旁。</p>
不远处有一个外厩,那里就泊着“笨笨”。许多马匹已经被人拉去,马厩的小官也被谁杀在马厩边,只余下一口气,时不时扑动一下手臂。飞鸟见马匹大都不在,一想“笨笨”,立刻失色。他低声叫唤,焦急打哨,正怕“笨笨”被谁卷裹去,却听到一声响鼻。飞鸟转身一看,看到已经脱糟的坐骑从外面跑来,身上却带了鞭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