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回长月去！”连日的胜利虽然崩溃，但对战斗的信心尤在，他们很快结为一线，愿意为国讨逆，尽管在将来谁做国王上有所争执，但个个垂头丧气之余而又义愤填膺。</p>
这时，健布指挥的大军汹涌地杀来，再不给他们时间讨论这样的问题。</p>
勇士们心中却明白，如今讨谁都是想想，还是只图为自己而战吧，不以一个叛逆者压回长月，牵连本家。</p>
很快。对手比任何一次都扑来得凶猛。</p>
他们压成弧弓带，留出真空冲向不高不险的土寨。</p>
勇士们排除一切杂念，迎上和他们撕杀，弯弓者竭尽吐力，刀光闪过处血肉四飞。敌人伤亡很大，但没有撤退，而是突然填实弓带，从薄弱地方突入。狄南堂只好再次投入人手，将缺口补上，并以狗人出寨横冲。这一轮敌人鏖战许久，在军号中撤退，但还不及缓和，却又是一轮蜂拥而上。因进攻几乎没有间歇，狄南堂仓促下无法替换出队伍，更不敢轻易将更多的生力军投入。</p>
战到天明，见人手折去许多，狄南堂只得率军突围。</p>
这正是健布的意图，他便是要以无数的血肉之躯，换取敌人的扎根所在。但让他意外的是，狄南堂竟然没有下令烧去收集的粮食，反留给了他们。</p>
健布穿梭在这简陋的土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有人竟抓来一只鸡，让它验一验粮食有没有毒，不由觉得荒唐。此寨中有半寨堆满粮食，需要多少毒药来搅？但他解释不了，对手为何留下这么多的粮食，若说仓促太不对了，他们撤退得井然有序。</p>
早上，他接触了狄南堂的使者，才知道勾结通狗是无稽之谈，便很快陷入沉思。</p>
三日后，他的本部大军也开来这里，一起围住了狄南堂军，稍后，因就食困难，他解散相当多的地方军，不再相伐，改通使者。</p>
狄南堂力主为麾下脱罪，健布却在等朝廷的赦令，而一干地方官员却日夜环裹在主心骨周围，阿谀奉承，曲尽本事，无不督促健布乘胜进攻。</p>
十一月八日，大雪。</p>
朝廷中终于来了使者，却是再次为他健布加官进爵，声称他战无不胜，只等为他庆功，对“赦”字只字不提。</p>
狗人已经推进急深，而朝廷却督令己方人马自相残杀，对他的围而不攻，只当成是在给朝廷要价，这就来了加官进爵，把虚封加到万户以上，成了名符其实的万户侯。</p>
健布当即大怒，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由推倒案几，他再环顾左右，却尽是一张张弯腰的笑脸。吴益的一张胖脸又见了血色，吃吃笑笑，屁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只张狂地在众人面前大嚷：“大雪又来了，他姓狄的杂种插翅难逃！孤立无援，但看他能蹦达到几时！”</p>
“是吗？！”健布不动声色地问他。</p>
“当然，难道还有人来救他？！是打是围，我都举两个手支持！”吴益立刻大笑环顾。</p>
众人纷纷附和大笑，相互用各种腔调嚷：“难道还有人来救他不成？”</p>
健布本想就他的败仗，就机修理他一番，却见众人纷纷这么地嚷，也只好停住，只是冷笑。稍后，他看住吴益说：“明天，我决定让你领千余人马给敌人一点教训，怎么样？”</p>
“我？！”吴益打了寒蝉，慌忙闭住嘴巴，静悄悄地往人后钻。</p>
※※※</p>
这天夜中，狄南堂军中抓到一个要见主帅的奸细，立刻送他到狄南堂这里。</p>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相当英武，任谁想不到，却是健布身边的大将董文。</p>
他一见狄南堂就磕头，口称将军。稍后主动解下配剑，交给其它人，目示左右，自然是想密谈。狄南堂见他谦和有礼，心生好感，这就点头，让众人出去。</p>
“将军能看清形势不？！不知在诸王中，何人能配拥有天下？”董文一站起来，就口若悬河。</p>
狄南堂知道他是说客，也不隐瞒他，说：“惟有纲亲王。虽有不检点之处，却勇武庄信，生性务实。我近日才知道，军士在林承哗变，拥他为王。后又有太后诏命，可谓名正言顺。一旦有机会缓和，必承大统！”</p>
“将军以为台郡王如何？”董文喜形于色，片刻又问。</p>
“流于人事，沽名钓誉！”狄南堂说，心中已经知道此人必是秦纲的人。</p>
“将军百战神威，即使健布将军也赞不绝口。纲亲王特命小的前来，只希望能于将军结成一线，此后君臣永享富贵。听说将军有一女，而王爷子嗣中惟第四子最肖，希望能聘此姻！”董文觉得事情可成，一口气把承诺抛到底。</p>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反过来也一样，我身处此地，对王爷并无补益！”狄南堂微微摇头说。</p>
“王爷知道将军是个忠心的人，还知道将军有个弟弟，就是将北方搅得大乱的夏侯武律。王爷只是希望大人能从朝廷的利益出发，派人给个讯，不要让他对王爷的要价太高。”董文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是无花枪可挽的，便又说，“健大将军目前的敌人是狗人，只要将军向后一撤，退到某个坚城中，他是顾不得将军的。到来年，我王入关，还怕不能为将军正名？”</p>
“既然你这么说，我倒建议纲亲王暂去王位，与朝廷谈拢，先一致对外，不要再自相杀伐。否则，我靖康之地，遍地都是疮孔，即使是他登临长月，又君临了一个什么样的天下？”狄南堂一口回绝，起身送客。</p>
董文见他的意思和自己在健布那里探到的心思一致，起身要走，但心中却一片崇敬，不自觉地弯腰，深深一拜说：“将军，请勿要鄙视在下。人臣者，为君谋。请多多保重，我朝的柱石已经不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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