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留还没什么，他的亲丁唰地白了脸，两腿一软倒地，口中没轻没重地呼唤：“我的娘哎！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我，给您老人家做牛做马！”</p>
杨雪笙久旱逢甘露，大雪得炭到，两只眼爬的都是泪水。他万分地感激看了李卫一眼，忽生官威，厉眼一扫，用冷得让人打颤的口气说：“晚了，早让你摇尾乞首，你不肯！李大人，承您贵手，杨某谢过了！”</p>
董必留怒目阻拦，问：“谁敢，他犯了什么法？！”</p>
李卫一心要卖这个交情，心想：此时，便是他要你的人头，王爷也见话就给。这就任着打滚出来习性，无赖般怒吼：“犯得老杨，老子就杀！你老小子等着，等我为杨兄洗尘后再找你算帐！”</p>
说完，他一挥手，两名冰冷的带刀卫士就进去，掀了俩膀子往外提。董必留血气倒涌，正要抗辩，只听那亲丁哭嚷：“是我家老爷要我打的，是他让我打的。小的就是长了太多的胆，那也不敢呀！”</p>
董必留咬咬牙，承认说：“是呀！是我让地！此等无父无君的人不该打吗？”</p>
李卫冷冷一笑，心想：我不和你计较，杨雪笙也放不过你！说什么无君无父？</p>
他这就挽着杨雪笙的臂膀扬长而去，到了外面才说：“不瞒你说，王爷准备把北地军政大事一股脑全交给你！委屈你啦，可也只能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此间事情太多，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你我到馆中再叙！”</p>
到了行馆，他又说：“龙青云落水而亡！”杨雪笙打了激灵，浑身冷汗直流，突然间明白，王爷不是不采纳自己的意见，而是遇到了变故，不得已而为之。而李卫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及时雨，夜中冒雪来解救自己。他想了一下，低声询问：“所有才以大兵压境，以控制形势？”</p>
李卫摇摇头，向天上一指。叹道：“天心难测，弟也不敢请教高人，心里也憋着劲地。这里有殿下爷的亲笔官函、书信，请杨兄亲自过目！”</p>
杨雪笙取过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目十行地浏览，见其上多是对自己的赞赏之词，而后突然一转，说龙青云死后的部署，最后才是上心：“和谈。后，汝出任驻放大臣，自行勾决人事！”</p>
原来王爷部下的不合常理的几步明棋都是为了营造和谈的形势，为让步创造条件。自己就是一步明棋，自己在放地结交甚广。</p>
获罪被抓，此后必有呼声，再应呼声而出，便能更好地斡旋。而两万出塞压境的人马是另一步明棋，把震慑摆到明处让放地人去开条件。</p>
至于暗棋，可以以“勾决”官员性命缓和局势。甚至包括朱志羽对福氏的笼络和关山合子的局势。看是纷乱，可一旦让步，自己的平放大策条条都可以上桌。</p>
他一阵心悦诚服，合了书信，扑通一声跪下。刹那间，这一两个月内发生的事全涌脑海，让他浑身无力，情感无法自制。良久，他仰天长嚎：“殿下英明神武，朝廷之福。万民之福！臣这点委屈算什么？！”</p>
李卫挽了他起来，却又感慨地说：“让人想不到的是，京城溺水的——根本不是龙青云！他是在逃亡的路上被仇家埋伏，现在，州里正有人为此争功？”</p>
杨雪笙森然狼视。狞笑说：“好得很！草拟官爵，黄金，将杀人者一网打尽。送给龙清潭，看他拿什么发难！”</p>
李卫一愣，连忙说：“州牧的侄子也有心沾功，我许了的！这？！”</p>
杨雪笙哭笑不得。只好徐徐地说：“谁让他自己往里钻地？既然你许诺了的。这事就再经我一道手，让他怨天天不灵！”这就又督促说：“事不宜迟！劳烦大人看押董必留。备上车马，我这就赶往州里！”</p>
李卫也买他这一帐，拱手道谢，这就让人备车，连夜回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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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笙赶到州城，囫囵睡也没来得及睡，这就传唤几位功臣。眼看独孤常胜，童庆生，林墨海都在堂下，便亲切地问：“还有没有参与此事的有功之人？”</p>
立刻，堂外踏来一人，大冬天抖着折扇进来，行礼道：“杨伯父在上，请受小侄唐伯虎一拜！想那龙青云伏法是为庆事。小侄也自请其功，请伯父大人明鉴！”</p>
杨雪笙笑道：“你有什么功劳？”</p>
唐伯虎一敲折扇，倜傥再揖，侃侃而谈：“小侄虽没有亲身搏杀，却有运筹帷幄之功。”</p>
堂下三人看都已三个人了，谁也不愿意站出来树敌，算是默认。杨雪笙看了一圈，颔首道：“龙青云乃本朝大敌。朝廷自然不会怠慢，官职易封，可黄金只有千两，你们要怎么分法？”</p>
“黄金事小！可一人二百五十两！”唐伯虎笑道，“列位兄台没有什么意见吧。”</p>
其余三人又是默不做声。杨雪笙看着这四个送死的人儿，朗朗一笑，猛然起身拍案，大喝一声：“来人哪！把这四个百年后又冒出来的二百五拿下，等灵枢一好，即刻押送起程。是死是活，你们听天由命吧！”</p>
立刻，数十位军士蜂拥而出，将四人擒于堂下。</p>
杨雪笙走出去的时候，满耳朵子还响着“尔敢”如何、如何的话。他笑了一笑，仰头看看杂乱扑打而下的雪花，低声说：“为了和平，为了那块孕育豪杰之地，我什么都敢。说我变成酷吏也好，说我不近人情也好，都是值得的！”</p>
他仰起头，任雪花打在脸上，看着黄烟一片的高空痴迷自语：“我亲爱的女人！不管你在长生天那里，还是在苍天那里，请你看看吧，埋葬你的土地将圣洁无比。”</p>
李卫带着几个人快步走来，撵上他就问：“用王礼，太隆重了吧？倘若殿下怪罪——”</p>
杨雪笙一口截断他的话：“大人！若你跟着棺木，就会知道——不用此厚礼，他还是百姓心目中的王者。把此荣耀送出去，就会告诉那里的百姓，他们的天骄被我们接纳了！而我们的天子，不也是在让他们接纳吗？！”</p>
说完，他就注视着前方，渐渐地恍惚了，仿佛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p>
好似有他再看着一般，龙青潭派人来到。</p>
之后，各部族巴特尔争相迎接，列队数里。</p>
再之后，漫天遍野的雪地，一程程地回荡起狼嚎虎吼和萨满悲怆之呼：“王者归来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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