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的伯爷爷极力赞成他的做法,说这些人都是他阿爸留给他的最后一笔财富,不到万不得已,不该去接受的,也不能去接受。</p>
这些话给飞鸟的启发很大,即使黑夜降临,他仍在丛林便漫步。这是,当他抬头看着似晴似暗的天空,心里不由想说:叔父自立为汗,以征服天下的雄心壮志盖过了父亲的威名,但我还觉得,他比不过阿爸,因为他是政府,而阿爸,则是拥有。</p>
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他又想:在别人眼里,我常常走运。在我自己眼里,我总能看到生活得美好。以前,我总觉得我比别的孩子长得好看,可爱,会被所有的人疼爱,可直到今天才知道,那是来自于阿爸。</p>
于是,他问:阿爸,我能像你一样,拥有这么的一笔财富吗?</p>
他走了这一圈回家,看到打猎归来的图里图利和布鳌带领的打猎队伍,听到他们相互埋怨的声音,平静的心里又被凡事打搅。</p>
很快,他走到跟前看看,果然,猎物比昨天自己率队打得要少。张奋青极难为地挠挠头,打着自己的手说:“臭,臭!”很快,又是几个站到他身边,包括从自家牧场带来的巴牙,也纷纷说自己发挥失常,打猎不比以前。</p>
飞鸟笑着推了张奋青,问他:“那你怎么不好好练练箭法?”</p>
“练——箭——法!”赵过一字一搓,轻视地笑他,“天天说,我得好好练。天天说,我武艺还不好,打不过谁谁谁。就没见练过,等吃了亏,表现差了,哎!该说了,看这手,臭,臭,臭!”</p>
“你——你说谁?”张奋青老觉得赵过跟自己过不去,气急地问。</p>
赵过不认账,乐滋滋地动手,把自己的猎物扔到地上:“我谁都说。阿鸟也算!谁老这样,说谁!”</p>
飞鸟觉得这家伙太嚣张了,正要吭个声。赵过有了疑问:“哎,我们在雪地里爬的时候,你不是给我说了吗?你说:我们逃出去。我就每天天不亮起床,带着弟兄们习练武艺,见朱彰一次,打他一次。不过,你确实打赢了一次!”</p>
飞鸟败给情敌朱彰。虽然后来又胜,却胜得极不光彩,被自己视为奇耻大辱。这短短数天,他在心口上的伤疤尚未愈合。经赵过一提,顿时觉得自己为一些小事叫烦,早吧这样的耻辱忘了,这就立刻指了和自己住一块的人监督自己。飞鸟这里只有三个像样的帐篷,一个事伯爷爷的,一个事给女人和孩子的。众人睡觉,一半在第三个帐篷,一半在飞鸟和他伯爷爷的帐篷。这一指就是七八个人,大伙相互看看,嘻嘻哈哈地笑。</p>
飞鸟怕自己一懒一嚷,他们就不叫了,立刻说出惩罚。那便是蹲雪沟子——即找一个不宽不窄的雪狗,背着一小筐石头,一脚前跨,一脚后跨地站着不动。他知道赵过刚正得有点故意找茬,便让赵过在他们蹲雪沟子的时候监督。</p>
杨林的话越来越少,很不合群。飞鸟见他一回来就用刀削被柴刀劈开的木柴,便蹲到他对面,指他的刀说:“劈得好好的,怎么还去削?刀豆刮坏啦。”</p>
杨林说:“刮坏,我再磨!你别问行不行?”</p>
张铁头给刚交好的伙伴都罗指指杨林,自己揽着他的脖子,问:“说不说?”</p>
杨林心烦地要他去一边去,低声给飞鸟说:“我要做一个澡盆!你不愿意弄,我只好用刀慢慢地刮。”</p>
飞鸟一下明白了。前天,姨婶羞涩地拉过自己,在没人的地方央求自己,自己不愿意,还说女人就是事情多,香喷喷和臭呼呼又有什么区别。没想到这让杨林知道了。他想想,觉得姨婶的姨母把杨林照顾得好好的,杨林市需要报答的,这就说:“咱现在顾得了嘴巴顾不到身上,入乡随俗好不好?到春上找个桶匠,换一个。就你这把好刀,刮过后不知道嘣成什么了?”</p>
“春上?”杨林哼了一声,生硬地问:“我们男的受得了,女人受得了吗?”</p>
飞鸟左右看看,想一下说:“我们不是有小木盆吗?一样可以洗。男想洗也可以洗,找条小河,把冰破开,水还冒热烟呢。扑通一声,跳进去就洗了。”</p>
杨林气鼓鼓的说:“你跳进去试试,滴水成冰,跳进去就是一个冰人!”</p>
草原上长大的年轻人嚷他,说:“瞎想,谁告诉你跳进去就是个冰人了?”</p>
飞鸟这就拍拍他,说:“那也别刮了,明天,我去万马阿叔家找找看!”他伸出指头警告周围诸人:“这都是咱家里的女人,谁要敢看她们洗澡,我割你们的**!”他这就往帐里走。</p>
进帐时,朱玥碧在他伯爷爷面前放了碗面鱼,接着又招呼他,让他也尝尝。飞鸟倒想起阿狗的肚肠,咋着嘴巴说:“怎么这么怪呢?没白面的时候,阿弟吃啥都是好好的。这有了面,他就拉了?”</p>
朱玥碧也觉得怪,就告诉飞鸟说:“她吃图里图利家的肉呀,奶呀,也没事。你看,这半碗奶,这半碗奶,我还没倒!”</p>
飞鸟尝尝,立刻便放了下去,脸色转青,问朱玥碧:“这味道不对!”</p>
飞鸟的伯爷爷不信,拿起来尝了尝,看着朱玥碧,摇摇头说:“里面放了东西,里面有丝!”</p>
朱玥碧也尝了尝,细细地在嘴巴里品,皱着眉头说:“咋不对,我喝的都这味。”</p>
“那桶奶呢?”飞鸟问了一句,自个看到了,便大步走了去,见桶里的奶并不多了,就晃了晃,一晃,他看到桶下面的底子很厚,下手摸去,接着又拿起手吮指头。很快,他转过脸,恶狠狠地说:“这是谁想害我阿弟,这是生面!”</p>
朱玥碧又晕又沉,连忙两步上去,拿了飞鸟的指头看,接着也挖了一指头,一尝便呜呜大哭。她恨过咬牙切齿地恨过,想当日夫君是多么宠爱自己,甚至恨不得摘下星星送到自己的面前,后来一下因孩子转变,从冷落自己到厌恶得看都不看一眼,该是多大的恨呀。若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她早就伸手掐死了。</p>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可怜的亲儿,他原本该和他们阿哥们一样,肉肉实实,虎虎生气,却被生面折磨两年,身体弱小,话不会说,而他母亲内心深处还在恨他,连个名字都懒得给他起。要不是因为突然回来的阿鸟唤起她的母爱,在形势越来越坏的牧场里,她会怎么样?她想都不敢往下想。她的心碎了,神志也即将崩溃,便一下跪在地上,把头伸在飞鸟的脖子窝里,吱吱地泣。</p>
飞鸟想推她,却没有推,只是怔着眼睛,缓缓地说:“是你的姨母,是你姨母在桶里拌的生面。她想害我阿弟!以后,我不许她站到我阿弟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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