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经是别人严肃他也严肃的人,也笑着回答:“我们县不禁,也不压粮价!”</p>
夏景棠猛地一拍桌子,不合适宜地大喝:“大胆!”</p>
吕经微笑着说:“不要生气嘛。我们县的粮食多。比郡里便宜。”</p>
羊杜呵呵摆手,惊讶地说:“怎么反而便宜?”</p>
吕经说:“秋里县里的粮食涨过一阵子,别的县都拼命压价,我却放任之。等县里进来的粮食多了,就只许粮食进,不许粮食出,因此,粮食的价钱就慢慢降了!”</p>
夏景棠体会不深,喝道:“哪有这么好的事?”</p>
羊杜却深为叹服,起身请吕经上坐,说:“夏将军休怪,吕大人是为无双国士,当上坐。”接着他又说:“朝廷是下了禁酒令,但实行起来很困难,没什么用,不可以此怪公。”</p>
吕经推辞不坐,只是搂着两条腿,蹲去一边,反复说:“折杀下官了。下官只是活大了年纪,遇的事多,积累了点经验!”</p>
羊杜只好作罢,说起正事:“我的人虽然多是鞑子,但也不难管理!他们和中原的百姓一样听话,只要熟悉他们的习俗,耐心地教他们耕作,不难治理。我这次带来千余人马,是应陇上的缺口。拓跋巍巍不世枭雄,一旦清醒地认识到他恢复气力没有我们恢复的快,就会不顾一切地袭扰、掠夺。我深怕当地的地方官没有边城的防备意识,不能和我军官长和睦,就亲自来看一看。见到吕公,那是真的放心了。”</p>
吕经却叹了一口气,说:“上千彪果,能防敌也能夺地,我还是有顾虑地!再说。我这个县长也快当到头了。”</p>
羊杜笑道:“吕公不需多虑,只需要两个月。有一两个月的工夫,朝廷就能调整好部署!至于罢免,我想郡里是不会做糊涂事的。”</p>
夏景棠多少有点失意,不快地说:“我的兵马也不是吃素地!”</p>
羊杜又笑,回首看看他,好言抚慰:“夏将军的人马毕竟少了点!何况,您已是即将调任!倘若您一旦离开,大厦谁来支撑?”</p>
吕经看看夏景棠,又看看羊杜。比较良久,突然觉得要保博格和儿子的前程。还是羊杜为好,不禁后悔自己在早晨发走的信上多添了的几句,连忙出来伏地,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太守大人?!您接到我一早送给您的信了吗?我向您推荐几个人,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博格。就是那个杀了人的代县尉!”</p>
夏景棠问:“你也算对我有恩。说说他们都有什么本事?”</p>
吕经说:“我儿子虽然读书不好,却精通律法,做事大胆,善于机变。而博格,他在国外长大,年纪轻轻就在拓跋巍巍那里做了千户官,有雄才,能决断,善用兵!我想等他们举了孝廉,学习了为官之道。就到大人那里效力,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p>
夏景棠沉吟说:“博格就算了!你儿子嘛,日后有机会,我一定用他。”</p>
吕经说:“只是他有点不正经!就这几天,他母亲准备炕一些小鸡。他竟顺手摸走了几十个蛋,不知道躲哪去吃了。今天早晨,我进他书房,发觉他画了不少光屁股的女人,不如,拿来让大人看看?”</p>
周围的官吏哄一声笑开了。羊杜也忍俊不禁。反问他:“你到底是推荐他,还是贬低他?!他都读过什么书?我要见见这位品行不端的公子。”</p>
吕经又说:“只要我遥遥递个消息。他听说您这样的大人物要见他。一准一口气跑回来,跪到您面前,闹着要做牛做马!”</p>
夏景棠自觉已惨不忍听,也笑道:“我看你还是攒点钱给他吧!”</p>
羊杜却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吕公反复说他的劣迹,其实是在告诉我们他瑕不掩玉。你要把他当成纨绔子弟,那就大错特错了。博格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也说来听听。”</p>
吕经微微一笑,挠头说:“他食量惊人,到我家吃饭,每次都要吃穷我。他一个粗人,却老是假装文雅,竟然跑到街上问哪里有琴卖。他扮过货郎,去土匪的山寨去摸敌情。他的部曲摸了邻里的鸡,他用牛还。他还能跳舞,舞姿很漂亮。他性子急,倘若你们商量要做什么事,他立刻就站起来去做。”他用手比划不够,干脆站起来走了一圈,说:“他自己乘坐的车有这么大,用角包利铁地牛拉动!我儿子曾经问他,这么大的车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车厢小,车板阔?他回答说,牛车跑得没马快,遇到难缠的追兵,战士们可以站到上面射追兵,洒石灰。”</p>
众人茫然,不知道他说这些不大不小的日常小事干什么。就连羊杜也生出疑问,问他:“这是个率直,豪爽的人,可未必能大用。你见过他作战吗?”</p>
吕经很严肃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周屯是他兵不血刃地打下来的。他手下留情,百姓们几乎都逃了出来,回头一看,他们牵走牲口,带走一些吃用之物!”</p>
羊杜不知道周屯。夏景棠仅仅知道,也不是很熟悉。吕经也不解释,自顾自地问:“将军怎么看他?”</p>
羊杜见他催问,便说:“难以度测,我会见见!”</p>
话音刚落,一个马弓手一臂高举木匣,一手按腰上兵刃,从外飞奔跑来高喝:“大捷。徐青皮被射杀,我军破山寨。”</p>
羊杜怪异,一直等他跑到席面上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跑,喊这样的话?”</p>
马弓手连忙丢了木匣磕头,告饶说:“是代县尉让这么做的,他说这样气派!”</p>
众人多哑然。羊杜又问:“他打着仗,怎么有工夫教你这般跑?”</p>
马弓手仍以为要责罚他,辛苦解释说:“他比划比划,说,挺胸,抬头,一手半曲过头,一手握剑,然后重复几下要喊的话!我在路上练了一路,一回来,就想这样跑!”</p>
羊杜沉默片刻,又问:“他有没有训练过你们?都怎么训练地?”</p>
马弓手紧张得要死,扭头看看吕经,收到一份微笑和鼓励,就站起来扮演,大声说:“要想打仗打漂亮,简单得很,跟着自己长官跑就行了!这样都做不到的,打着打着,不见长官了的人回来要受到处罚。谁是长官?长官们记好,攻击的时候默念:一杀,二杀,一杀,二杀,我要杀人!一杀,二杀,一杀,二杀,我还要杀人!这就是同进十步,要停留片刻,以保证自己的弟兄不失散,并得到短暂地喘息!不然也要受处罚……”</p>
夏景棠瞠目,骂道:“什么玩意?你不要说你们就这样打败土匪的?”</p>
羊杜却翘笑两下,问他:“你连他的话都背下来了?”</p>
马弓手又大吼说:“新奇呗!”</p>
羊杜又问:“你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大?”</p>
马弓手大声说:“打仗就得嗓门大。声音一大就气粗,气一粗,什么不怕了!”</p>
羊杜立刻扭头给吕经说:“不用举什么孝廉了,把人给我。我直接把他送到武学去学咱们的战法,出来就让他任校尉,一两年提拔他做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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