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和小马倌订下赌约回去,正巧碰到在门廊里走动的段含章。只看了一眼,他就怕段含章看穿自己软弱的本质,虚伪地掩饰:“她的病里头也有你的过错!你女人心性,遇了事谁也不相信,反过来利用人家,没有责任吗?至于这家伙,他心底怎么想的,咱还真不知道。我看他不至于抢我的老婆,你说呢?我就让他们说说话,说不定呀,这女人心里一高兴,她就好起来了,以后还能养孩子。”</p>
段含章正不知道王水又跟朱玥碧说了什么,朱玥碧把他护在身边,猝不提防下遇到飞鸟自外面回来,心念难转,想也来不及想说:“那也是。”话一出口,她心里又有点后悔,补充说:“管他怎么想?事却做了。传出去,人家怎么说?你堂堂一个男人……”</p>
飞鸟最怕她的道理,连忙把她拉到旁边,小声说:“好了。好了。她都是快要死的人,由着她去糊涂吧。她就是被人家卖了还数钱的女人,你就不能为了她,容一个小人多蹦达两天?他当着我的面也是不敢承认的,说是带那疙瘩女人去看病。不然,刚才我就把他给宰了!”</p>
段含章没折,只好说:“我就怕他把赖的都捂到我头上。”</p>
飞鸟大为奇怪,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p>
段含章掩饰道:“我要利用他,总要顺着别人说话不是?”</p>
飞鸟又岢怪,反问她:“你怎么觉得我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过来听外人的?你等在这外头,不进去,也不歇一歇,就为了说这个?”他仰了头,说:“我看这天下的女人都差不多。什么狗屁想法都会往外冒。”</p>
段含章怕他追究自己带走一个使者的事,又连忙提前说:“我怕官府有诈,又见你生着气,惟恐你处置不当,就让人呀,把王水的同伙带到对面的院子里问了问话……”她观察着飞鸟,突然发觉飞鸟神色极为生气,连忙说:“没想到牛六斤两面倒,一反戈,招降上还是要出问题。</p>
飞鸟不快地瞪着她。说:“说你多少回了,男人地事你不要搀合。可你偏掺合。你知道我会怎么和使者说话?会不会应降。怎么应降法。你又知不知道官府摸我多少底?怎么对待我?你问人家,你也在把话说给人家听,你说错了一句,我就坏事。你说对了,也让人家先摸了我的底。”又严厉地说:“还有,你凭什么说牛六斤是两面倒?你和他相处多久?你不过就是看着他每天来了。往我旁边一坐,摸杯茶摸杯酒,又皮又赖,不过是听说他抢个别人剩下的婆娘回家睡觉,就凭这些,觉得这就是一个整人了?觉得你可以判断是非啦?!”</p>
</p>
段含章这才知道又自己撞到枪口上,挤着眼泪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干嘛呀?”</p>
飞鸟无奈,把道理也说给她:“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别人剩下的婆娘吗?他完全可以站到牙猴子他们几个面前,瞪着眼睛说:把你抢到的女人给我。会怎么样?”</p>
段含章说:“你会责罚他。”</p>
飞鸟点了点头。说:“一点也没错。我会责罚他,可一旦那样,又为什么?”</p>
段含章说:“因为他错了。”</p>
飞鸟冷冷一笑,说:“他错在哪了?凭什么他就不能要好的?你看到的是假象。你觉得他和一个年龄大二十多岁的女人睡觉恶心,怎么就不想想。当时那么缺女人,他为什么就不抢,甘愿抱着一个年龄大得像母亲一样的女人?你这么聪明,说来听听?这就是他的品质。</p>
现在,他已经很担心了,担心他回来。人人都像你一样当面、背地里说他地不是。这不。刚打了胜仗,不顾寨门前路还在堵着。就让人回来说,我把小霸王打败了,快一起出兵吧。为什么说这些废话?是为了杜绝你们在他回来后抓住他的衣裳说:‘你这个两面倒地小人。”,</p>
段含章心根本不在这上头,见他说的这么严厉,便承认说:“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你们没有通气,这人家软了,在给咱们招着降,可牛六斤不知道,竟把人家的队伍打跨了。官府要因此而不招降了呢。”</p>
飞鸟觉得她这回的说法在理,便说:“我得见这两个使者,还得一毛不少地把他们送出去。白燕詹说的是,尊王攘夷呀,只要是招降,就不能乱碰。”接着,又给委屈相十足的段含章解释:“为什么别人说女人一做主,天下就要大乱?因为女人都是脓包?不是地。昨天夜里,你管那几个女人,一管一个准,我就不行了,一说,她们就笑。一样的道理,你一个女人和男人的相处毕竟很少,看不到真实的一面。”</p>
他这样把段含章捏软了,仍然为一开始给王水翻脸不好意思,犹豫话怎么说。突然,一个侍女走出来看到他,远远看着他,说:“主母气色非常好,说了好多的话。他说你回来了,在外头转呢,我们都不信,哪知道一出来,是真的。”</p>
“神了!”飞鸟不好意思地笑着,抓着头发往里走。</p>
他一进去,朱玥碧就在里面呼,摆手要他到了跟前,让他跟王水道歉,称人家为大哥。飞鸟虽觉得丢人,却也一一照做,尴尬地给王水说:“她从县城里回来就成了这样。我以为她恨你,准备拿你出出气,谁知道没猜透人家的心思,还累得你以为我要杀你。”</p>
王水表面上也当了真。两人各自客气了半天。朱玥碧放了心,喜笑颜开地说了许多要王水担待的话儿。这样说了,她又要求飞鸟说:“你是真心认为人家不错吧?!那你就当着我的面,把你心里想的都说给人家,让人家为你想法给你办。我知道你那还有一些金银珠宝,抠到手里也没多大用,表示心意。”</p>
飞鸟没料到,话还没说三句。就让自己往外撒金银。不过,话说出来了,他也不能吝啬,击掌叫了人,说:“去,取五百银子来!”</p>
王水坐在那里微笑,一点也不推辞。</p>
朱玥碧心里没底,问:“就这么多吗?”</p>
飞鸟没有吭声,王水代替说:“恐怕连这么多都没有。”</p>
他看着飞鸟,飞鸟也看着他。朱玥碧则两下里看。大声说:“不只这么多,我问过地!”</p>
飞鸟头大了两倍。只好给王水解释:“大人不要见怪。寨里是有一点钱,可我不能都给你。这一仗死了男女老少将近二千口,伤者遍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或收敛或大请郎中,或买粮食或置办农具。需要钱。我正琢磨着,用手里的这些俘虏给郡里要钱要粮食呢。要是办事需要钱,我过后给。”</p>
朱玥碧责怪说:“你怎么不知道哪缓哪急?眼下先迈了活人这一关。”</p>
王水给朱玥碧说:“他确实没钱。山寨里的钱怎么可能都是他的?他已经够大方地了。我倒可以送他一笔款子。”他转过头来,问飞鸟:“你要不要?”</p>
飞鸟摇了摇头,推脱说:“还要你地钱?这怎么行?我不要。”</p>
王水却自顾自地说:“恐怕你不知道吧。往北,朝廷有许多废弃的地堡。我翻阅籍案查过,那里面有大量的囤积,甚至兵械粮食。我给你一张图,你只需要一支三四百人的马队,便可以自由取用。事成之后。你不需要感激我,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p>
飞鸟问:“什么忙?”</p>
王水说:“我表面上不支持县里和你妥协,跟着别人打击吕县长,其实都不是本意。上层高官之间来往争斗,折光衍射。像我这样的人也要言不由衷。在州里,我是第一个支持地方上自由编屯百姓的,整个,打破旧地户籍;而且,我也是第一个站出来说陇上防务需要加强,一旦战端严峻,敌人可以经过陇上陇下。威胁关中……结果怎么样。内阁那边非常赏识,赏识地却是我的上司。我很想让韩复上去做县长。结果吕县长倒了,上头却内定了一个陈昌平。他比韩复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吧?这个地图,是我准备送给韩复做礼物地。他若当了县长,能文能武,必能振兴一方。绝没有算计你。”</p>
飞鸟肯定地点了点头,要求说:“你先让我知道帮你什么忙吧。”</p>
王水往外头看一眼,才小声:“就怕你误会。”</p>
飞鸟咬着嘴唇说:“很大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