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青妲到轩敞的歌舞堂上见那一位陈公子,说话间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公子哥儿,个个儿带着兵器,虽然锦袍玉带,爽爽朗朗,却改了平日嘻嘻哈哈的模样,来到树下一块牌子,上头写着五个大字“玄霸讲武堂”。</p>
话一说起来,费青妲听出味道来了,原来是两拨讲武堂的人斗气,要在这儿摆摆道,其中陈公子陈敬业打算用一个倭族部曲会一会对方,煞煞对方的气焰。她不由担心起来,本以为他们先把场子定下来,几天后再赶过来,到时大可借故推诿,高高在上地说:“小女虚长两岁,那是万万不允许你们闹出事,要是比武,都得答应我,点到为止。”却不料,双方早已订了日子,前天已经干过一仗,当时是在一家酒楼,其中一个少年举着几十斤重的大刀疯了一场,斗得人怕,说什么也不许他们再去,这次碰面,地址只是要挪一挪。</p>
大伙答应下来。</p>
高老板高夫人已借机出来接茬,透露出索要钱财的话意,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装没听见,反正去酒楼也要包场,凑了一半的钱交到柜上。</p>
他们交了钱,心里放得宽,立刻在里面般乐鼓旗排,摆开场子,等待对方的到来,有的少年好动,不知轻重,就把剑往木头地板上插去。</p>
高老板忙上忙下,简直焦头烂额。</p>
褚怡在一旁,忍不住仗义执言,竟惹毛了他们,换来几声骂,气得泪汪汪的。</p>
费青妲要仰赖陈公子给自己说话,倒不计较,看了些茶,请陈公子到一旁坐。说一说自家的事儿。</p>
陈敬业正是陈元龙的第四个儿子,修身猿臂,面容俊朗。</p>
他对费青妲有着一种近似痴狂的迷恋,两眼盯着就不丢,虽然隔着面纱,还是炙热得让人难受,简直失态之极,让人有种色迷迷的嫌疑。正是这一缘故,费青妲有点儿不太待见他,高夫人也才认为他要在这儿跟人比武。不过是在费青妲跟前显摆、显摆。他此刻唯唯诺诺,说:“姐姐的事儿算不得什么。您尽管放心,我爹他提前跟我说了,这个事儿,经过上面批示,是要由专人来查,肯定是委任我爹地副将。到时,我为你说话,他不敢不买账!”</p>
费青妲也知道,陈公子已经成年,在老子面前撂不响,但放在副将、司马面前,却是有着一定面子,两感激一番,正要借“想休息一会儿”脱身出来,另一拨人也陆续往这儿赶。过了一会儿,竟来了五、六十个。</p>
其中有位少年,粉头粉脑,模样十三、四,人细瘦一条。脸上长着没有化开的细碎浅麻点儿,一来到,就带着几个娘娘腔冲到她跟前,意气风发地问:“你是不是费姑娘?!听说你人漂亮,歌也唱得好,琴棋书画。比得过州郡保举的秀才(没有科考前。地方大员推荐的英才),那好。我今天带我的姐姐,跟你比一比,你敢么?!”</p>
费青妲看向陈敬业,陈敬业也有点茫然,竟发觉凭借自己的广阔交游,竟不认得,连忙叱喝道:“哪有像你这样无礼的小孩子?!快快给仙子赔罪”</p>
少年背负着手,抬着两条细腿大嚷:“要你管,我又不是你们一派的,我是为刘大麻子的宝贝儿子捧场的,要是不敢比,我以后就看扁你们。”</p>
她说完,哼着小曲,横行无忌扫过全场,带上来一位少女,大声道:“我四哥去看他姥爷去了,我代我四哥来捧场,要你们先比琴曲,再比武,哪一个不愿意,跳出来让我瞧瞧,告诉你们,今天,我是特意来物色人才地,那一个小孩,你过来——”</p>
场中的人都还来不及骂他,见他朝褚怡勾一勾手指头,大叫:“你去。替我叫一叫博格阿巴特,小爷今天,要选出一个少年英雄,和他打一架。”</p>
褚怡以为她知道自己认得狄阿鸟,大大愕然,却笑一笑,说:“你这小孩真可笑,让博格阿巴特来,他就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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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坐着地少女扯一扯那少年。</p>
那少年犹豫了一下,摔一摔过大的袖子,大声说:“其实我认得他。”</p>
满堂的人哈哈大笑,倒觉得他可笑,也就修了口德,没有羞辱他,可是,少年的一张脸儿还是涨了个通红,大声地叫嚷:“笑。笑。笑什么呀?!好笑吗,你们就在这儿,看谁笑到最后吧。”里外又是一场笑。</p>
刘季方左右一看,跳起脚来大声吆喝:“笑什么笑?!小公子人最好。”</p>
他举起手来,大肆奉承:“千万不要惹小公子生气,都跟我一起喊,小公子人最好。小公子人最好。”</p>
费青妲觉得这少年像一张白纸,不通人情世故,而为之呐喊的刘季方冲淡之举,更显得万分可笑,不由释怀,笑道:“恕小女子冒犯,敢问令尊名讳是……?!”</p>
少年望天抬头,念叨说:“我爹爹。我爹爹。我爹爹。我姐姐的爹爹叫陈元龙。”</p>
陈敬业猛地站起来,瞪大眼睛冷笑:“撒谎也不看人?!陈元龙若是你爹,我岂不是不认得你这个兄弟。”少年前言不照后语,抵口否认,针锋相对地说:“我什么时候说陈元龙是我爹了?!我没有说,姐姐你看,他就是陈元龙地儿子。”</p>
坐在他身边的少女站起来,鞠了一躬,说:“公子见谅,万万不要和舍弟计较,他不过是一些小孩儿心切,不愿意报父讳,说不定,一嚷起来,还能说自己的父亲是国王陛下呢。大伙儿当他不懂事,把他当成自家弟弟好了——”</p>
少年哼哼几个歌音,悠闲自得,冲陈敬业道:“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如那一个博格阿巴特顺眼,那家伙虽然是草莽,却很知道理,要是我。我姐姐冒认他的爹,他肯定不和我计较,心里反而大大高兴。”</p>
说了不过几句话,他已两次提到博格阿巴特,众人就是再傻,也觉得她和那一个博格阿巴特有渊源。</p>
陈敬业常听父亲提到,今儿又经一个小孩比较,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冷冷哼了哼。一旁进退两难的费青妲只想早点送走这些瘟神,即便不能早早送走。也需要他们把这股劲儿折腾下去,看一看歌舞。眼看天色不早,席也列了,酒也准备上了,就说:“今天到这儿来,我怎么说也是东道主,各位还是赶快入席吧。”</p>
刘季方早早抢了一席。却是等着要那少年入座,大伙也纷纷入席,刚刚开席,几个气喘吁吁的汉子赶了过来,看年岁和称呼,都是讲武堂里的教官。费青妲只看了一下儿,立刻放了心,暗道:“既然他们赶过来,那就不会三言两语,闹个兴起。打起群架,两拨人到处乱砸……”</p>
她既然放了心,就想再一次告一声歉,早早退却。</p>
那少年却记得自己的要求,大声说:“先比琴曲。快。快。小德子。把我的琴取过来,我就要看看她姓费地姑娘有什么本事,连我地哥哥们也说她的好话。”</p>
一个有了年岁的娘娘腔连忙躬着身儿到费青妲的面前,小声道:”小姐还是答应我们家公子一回,不然,他万万不会罢休。他不愿干休。小姐也不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