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再次见到了马守贞,他定睛一看,感觉却是大不相同。这时的马守贞竟已经换了衣衫,却穿着一身灰褐色的荆麻土布袍子,卖相土气寒酸的很。再看她头发枯黄,皮瘦包骨,一脸愁苦之相。
陈仲看了又看,这马守贞除了眼睛稍微明亮一些,却找不到一点可观的魅力之处,竟不及陈仲刚才在外面所见之万一,这可就令人大为不解了。
陈仲绝不相信,就这样的容貌能把自己迷得神思不属意志沉沦。
陈仲急切问道:“马姑娘,你先前穿的绸面衣裙呢?”
马守贞却是被陈仲像是看物件挑毛病一般的目光给激怒了,她冷冷的说道:“陈先生!还请自重些!小女子虽然出身卑微,却也非是任人轻薄的浮浪之人,况且,女儿家的贴身衣衫,岂能随意给人观看亵玩!”
陈仲终于恍然道:“马姑娘却是误会我了,在下并无亵渎轻薄姑娘之意。只是方才我遇到一件怪事,故而特来找马姑娘求证一二。”
马守贞冷笑一声,面色略有放松,心中却是不肯相信,她讥笑道:“但不知是何种怪事,竟劳驾陈先生跑来这里,寻小女子讨要贴身衣饰求证?”
陈仲顿时有些头大,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该如此冒冒失失的跑过来直接问人衣裳在哪儿。但是事已至此,陈仲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在外面的遭遇说了一遍。
马守贞听得柳眉倒竖,怒笑道:“小女子蒲柳之姿,残花败荷之躯,怎能当得陈先生这般夸赞!肌肤如脂?皓荑似雪?哈哈哈——还眉目清丽亮如星月?陈先生!你看老娘这一身朽皮枯发,哪一点当得如此赞语?好个不知羞耻的登徒之辈!岂不闻君子发乎情,止乎礼···不欺暗室,不欺于心,则内外不惑;斯天地之动念,敬守此心,克己复礼,上下皆安,此君子之所以慎独也!···“
马守贞怒气满盈,直接撕破了自己柔弱女子的外表,张口便引经据典,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当真是口若悬河,气贯斗牛,说得在场的诸人唯唯否否哑口难言。
陈仲也是有点目瞪口呆,这娘们儿可真能掰豁啊!什么“浓于声色生虚怯病”,什么“慎言动于妻子仆隶之间,检身人于食息起居之际”,什么“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生必伤”诸如此类,当真是比最古板的夫子还要言辞古拙犀利。
陈仲扬手一记停止的手势,道:“死道破!停停停!马姑娘,咱们现在可没工夫儿听你的长篇大论。陈仲只问你一句,刚才可曾穿着那件绸衣出去与我说了些什么?”
马守贞气的是七窍生烟,哆嗦着嘴怒骂道:“好个无礼的昏庸之徒!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且住污口!老娘虽非冰清玉洁之人,也容不得汝秽言污蔑···”接着又是一番之乎者也的经典之论。
陈仲无奈,只能放弃了从马守贞这里求取证言的打算,他掩耳避开正处于暴走状态的马守贞,唤过一脸惊恐的躲在一边的小豆丁儿阿朵,柔声安慰道:“阿朵莫怕!大哥哥有事求阿朵帮忙呢。”
休整室内光线昏暗,阿朵小脸儿苍白带怯的捂着脑袋下意识的摇摇头,待看清了陈仲的模样,随即却又连连点头,一边又小心翼翼的偷偷瞧了马守贞一眼,然后又惶恐不安的缩起了小脑袋瓜儿,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鹌鹑儿。
陈仲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豆丁儿阿朵的小脑袋儿,和声问道:“阿朵啊,刚才马姑娘可曾离开你们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