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
“那丹青门呢?”
“这个我知晓。”
“就是他们,把店开到咱们这儿了。”
“怎么,有什么说法?”
“以后你上山采药了,是不是就可以去归丹堂换钱了。我觉得吧,别去找那陈记药铺了,那掌柜的看着就不是个好人。归丹堂家大业大,换来的钱说不定都要多些。”
阮天卿听完,有些惊讶,他笑着摇摇头。“哪有炎小兄弟你这么看人的。”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是也说,买不起药的乡亲都需要你去偷偷给点药?那陈记药铺,是不是也太黑了点。”
“可是你又怎知那归丹堂就一定会便宜呢?”
“他们今日开业半价促销,那什么三冠叶,听说很珍贵的样子,一个老大爷也买得起啊。”
阮天卿有些无奈,他哑然失笑。“我们先回屋,有些事我与你细细说来。”
两人来到阮天卿的屋子,端坐在屋内一张桌案的两侧。阮天卿看着炎爝浩,声音温和地开口。
“那陈记药铺的掌柜,看起来是不是形销骨立,弱不禁风。”
“是。”
“你是不是觉得,那陈掌柜行商太黑心,医者不仁,有病不救?”
“额,差不多吧。”
“那么新开的归丹堂,又有什么吸引了你的好感呢?”
“一位大爷,一个侠士,都去那里买药了,结果归丹堂拿出来的还都是不错的东西,物美价廉,不是很好嘛。”
阮天卿这次忍不住笑出了声。炎爝浩有些脸红,他不知道为啥阮天卿要笑自己,反正脸红就对了。
“首先,你确定,看一个人的外貌就能断定他的品行?”
“不止呀,还有从你说的一些东西里面。”
“哈哈哈,那如果我要说,那陈掌柜的老母亲积病已久,常年卧病在床,你又怎想?”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为何不问问看,我为什么只会偷偷地给予学生爹娘一些药材?而不是要么正大光明地全部交给陈掌柜,或者全部留给那些穷苦百姓?”
“这…”
“陈掌柜本是读书人,说起来还是我的前辈。后来父亲死在了山上,母亲听闻噩耗一病不起。他便弃文从医,开起了医馆。”阮天卿娓娓而谈,一如刚刚在讲堂里的样子。
“一来能为母治病,二来多少也可以给小镇做些贡献。有些医治母亲所需的药连他开了药铺也没有,只能去更大的地方购买。故而定价一事,稍有不妥。可是相比那些大地方的,他的药真不算贵了。”
“那,这,我错怪他了嘛。”
“不急,听我说。那归丹堂若是不出所料,其实只是唱了一次开业双簧而已。”
“啊,什么意思?”
“店铺开业,要在当地站稳脚跟。很重要的一点便是笼络人气。那位大爷和侠士,难道没可能是归丹堂找来的内应?双方一唱一和,好让乡亲们对他们店子产生好感。你不就中招了吗?”
炎爝浩听罢满脸通红,默不作声。
“说不得围观人群里也有内应,时不时喝彩一番,带动人群的气氛。如此一来,商铺生意便有了基本保障。”
炎爝浩有些羞恼。“他们怎么能如此无耻,做出这样骗人的事?”
“先不要妄下定论,商家行事,只要无大错,即是合理。归丹堂若是想要在走龙镇长期发展,仅凭这点花哨手段就行了吗?若是里面的药并不出彩,第一次可能会有人登门购置,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
“万一人家卖的确确实实是正儿八经的好货,你难道还要因为人家开业的不实宣传就砸了人家店子?那岂不是乡亲们的损失?”
“并且这还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如果归丹堂宣传属实,做的又还是公道买卖,你又作何想?”
炎爝浩无言以对。
“若是归丹堂掌柜的背后,也有一段不幸的故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那么你还要一口咬定他所作的就是黑心,所做的就是错吗?对我们而言或许是的,可是对他而言呢?我看未必吧。”
阮天卿自始至终嗓音温醇。他最后说。“我与你说这么多,只是觉得。看人看事,一不可表面,二不可自以为是。若是想要评判他人功绩,要么就彻彻底底地了解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要么就自己成为那个更大功绩者。如此一来说话做事才有底气,才能对自己负责。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薄见解罢了,不值一提。”
炎爝浩怏怏的,一时间没了活力。
“没事,小兄弟年纪还小,想来比起我的学生大不了多少。”
“我入夏就满十四了。”
“果然,我已经二十四了”
“”
“哈哈哈,小兄弟无需如此失落。人生在世,总有认识世界的时候,不然谈什么适应世界,甚至改变世界呢。”
“不过呢,这归丹堂来了,陈掌柜那边的日子,确实要更不好过了。”
“那咋办啊?”
阮天卿轻轻叹气。“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
炎爝浩懵了。
阮天卿自言自语:“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所以要帮忙吗?”
阮天卿蓦然一笑:“当然要帮。”
“怎么办呢?”
“我们一起上山,给陈掌柜帮衬点药材。”
“嗯…,行。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但说无妨。”
“能不能别叫我小兄弟了,你累不累。叫我爝浩,或者炎爝浩,或者干脆小浩子就行。”
阮天卿看着面前少年认真的脸,脸上还有些尴尬的红晕尚未褪去。年轻夫子一时间想到了某种谐音。忍不住大笑起来。
“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