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饭馆里。
一身粗布衣裳的丁连山“吧唧吧唧”着抽着烟。
前面,霹雳巴拉燃着的是柴火儿。
上面驾着大锅,炖着上面东西。
在他对面,洪康安静地喝着茶。
洪康和丁连山是通过宫若梅认识的,算不上忘年交,但两人的关系还行。
主要是洪康的功夫很俊很纯,而丁连山作为宫家的老一辈【里子】,一手《八卦掌》的造诣,可不是郑子轩、贾鑫彬两人能比的。
年轻时,在东北一带,曾暗杀了好几位霓虹将领。
后来不得不隐姓埋名,躲到南方。
现在霓虹人已经战败,退出华国大地了,丁连山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的了!
洪康和他搭过手,境界不在洪康之下。
只是人毕竟八十多岁了,身体素质下降的厉害,十成功夫发挥不出一半来。
这次,洪康就是托他的门路,把那一批电子计算器送到北方的。
丁连山悠悠站起,掀起大木头锅盖,一阵热气袅袅而上。
锅里“腾腾”地冒着气泡,一片乳白糊状物,看不清炖着什么。
丁连山掏起一小木勺子,于上方舀了一小口,轻轻呷了一口。
“嗯,还不是时候儿。”
洪康盖上了茶碗:“丁老伯,这么炖汤,是很耗神的。尤其是您年纪大了!”
“这不是炖汤。”丁连山反驳道,“这是蛇羹。”
“蛇羹?!”洪康说道,“这不是冬天的菜吗?”
“是几十年的菜了!”丁连山强调道。
他缓缓扣上大锅盖子,慢慢地坐在小板凳上,“吧唧”这吸了口烟,沧桑的眼里似乎有着说不出的过去。
“1905年,是乙巳年,蛇年。”
“……我就是在那一年,离开东北的,一晃这辈子也快到头了,嗬嗬……”
丁连山挪了挪身子。
“这人老了呀!就喜欢想着过去的事情。”
洪康想了想道:“现在天下太平了,丁老伯没想过回老家吗?”
“老家肯定是要回的,我还想着葬在那块黑土地呢!!”丁连山叹口气,
“只是,唉人哪,此一时也彼一时。”
“过什么河,穿什么鞋;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
丁连山拿下嘴里的烟,指指它对洪康说道,
“就拿这烟来说吧!”
“过去在老家,要想抽一口正宗的东北叶子烟,那讲究——多啦!”
“噢?这抽烟还有讲究?!”洪康好奇道,“丁老伯可否详细说说?”
丁连山有了话头,向洪康介绍起一些老规矩来。
“要学会【温、良、恭、俭、让】这几个字,尤其是这个【让】字!”
丁连山把烟盒在桌子上敲了敲。
“比方说,我现在抽烟,对面坐了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也要让:抽两口吧?!”
“对方不管会不会抽,都要接受邀请,否则,就是不给面子。”
听到这儿,洪康由衷一笑。
他想起了前世听到别人说的一个笑话。
是关于东北人“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段子,和丁连山说的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忽然丁连山又说到了宫若梅。
“二丫头命苦啊!为了马三那鳖孙儿,搭上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跟她的《八卦掌》一样,只顾身后事,不顾眼前路。”
洪康生的晚,还无法想象那个年代武人的执着。
但他也明白。
若是没有那种执着,宫若梅也就不是宫若梅了。
良久,洪康才开口:“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