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从口袋里抖出一张纸，显然是有备而来：“你是律师，不用我解释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吧？”</p>
青楚跟随他们来到下榻酒店，一进房间就现桌椅被改造成审讯与被审讯的态势，助手启动录音设备，这不是一次随性的闲聊。</p>
“赵律师，你知道我们今天的话题就是围绕几月前你经手的麦冬申诉案，你奔波很长时间，还特地跑到西塘跟警方交涉。你走后，有些疑问一直在我脑袋里绕来绕去。作为当年的办案刑警，麦冬故意伤害案是师父带我破获的第一个刑事案件，也是我警校毕业进入警界后的第一桩恶性犯罪，它表面看很简单，但里面藏着复杂的人性、**、诱惑、忠贞或者背叛，耐人寻味，让我一直琢磨到今天。我不奇怪麦冬翻案的理由，但奇怪他的手段。你手上怎么会有一枚与刑侦档案里一模一样的纽扣？它从哪儿来？”</p>
“对不起，我没义务告诉你这些。”</p>
“你有，除了律师，你还是公民，公民面对警方质询有告知义务。”</p>
“石警官，我们都是法律从业人员，你知道这条款对我没有约束力。”</p>
“那我也有理由怀疑你涉嫌制造伪证。”</p>
“法律的行使是以生为前提，没申诉、没立案，更没有重审指令下达，等于什么都没生，你怀疑我什么呢？”</p>
长时间沉默对峙后，石磊决定换种方式：“可能我的问话方式不对，希望你能明白：跑这么远上来问这些问题，是为解开我心里的疙瘩。其实当年麦冬反复认罪又翻案，我心里也有过疑问。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我已经快忘了，但你来了，拿出那颗扣子……当时那扣子我们调查过，的确没人知道是谁的，无法查证来源，只能不作为线索考虑。可一看见你拿出它，我忽然有种恐惧，怕当年遗漏了什么，甚至办错案，这种恐惧被你勾出来，像潭死水突然被搅乱，再也平静不下来，这就是我来京的原因。”</p>
“我能理解。”</p>
“你能告诉我：麦冬真是被冤枉的吗？帮帮我，我确实需要这个答案。”</p>
青楚决定帮一个警察摆脱否定自己的心灵折磨：“据我了解，他不是。”</p>
石磊如释重负：“谢谢你，这句话救了我。”</p>
“你要问这些，没必要跑这么远来传唤呀。”</p>
“我怕因为立场问题，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认定我们没错判的根据是什么？不强迫，你想就。”</p>
“麦冬曾经提出过指向性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但后来我现那些证据是伪造的。”</p>
“什么证据？就是那颗纽扣？还有其他别的什么吗？”</p>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多，因为那些证据最终没被应用于司法程序，所以麦冬不该以伪证罪被起诉。”</p>
“好，你不愿回答的我不问，还有一个问题方便吗？你有证据证明那些是伪证吗？”</p>
“有，但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p>
“够了，这趟我没白来，你不知道，自从你来西塘以后，我心里一直不踏实，这次回去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对不起，今天逼你回答了很多分外的问题，你帮了我一个忙，我会记住的。非常感谢！”</p>
“你这次来跟周晋联系了吗？”</p>
“没有，他是大忙人，不打扰他了。”</p>
“那就是，你来跟他没什么关系？”</p>
“保证没有。”</p>
这是青楚希望的答案，她实在不想与周晋继续在麦冬案子上打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希望归希望，未必是现实。</p>
霹雳将陈秀驱逐出李博怀领地，以胜利者姿态收回老爸主权，平稳过渡，就在她笃定与陈秀的pk中自己稳操胜券时，李博怀扭转战局。</p>
“霹雳，你在爸这待的日子不短了吧？”</p>
“怎么了？”</p>
“你妈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是不该回去陪陪她了？”</p>
霹雳立刻意识到这是父亲的逐客令：“你是想撵我走吗？”</p>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撵你走呢？我是觉得……”</p>
“你觉得陈秀不来，生活不对劲了，是吗？”</p>
“这跟陈秀没关系，是你妈也需要你……”</p>
“真和陈秀无关？我跟她合不来，你无所谓？没觉得我影响你正常生活？”</p>
“霹雳，你想让爸爸什么？”</p>
“我想让你真话。”</p>
“一开始你来这儿，我可能愿望过于美好了，但现实难免有些差距。我也想明白了，咱都别强努着改变什么，慢慢来，时间可以化解任何矛盾、隔膜。”</p>
“要是化解不了呢？”</p>
“我希望你能理解爸爸，我和你妈为你做过很多挽救婚姻的努力，但都失败了，我有权利开始新生活，前半辈子一直为别人活，后半辈子我想为自己活一回。”</p>
父亲的话振振有词，符合人性需求，霹雳报以苦笑，你们选择婚姻时忽略了人性需求，又在暮年抓住人性的尾巴，而追求人性后的残局，却要由你们的儿女自行料理。该坚持时被忽略，该忽略时被坚持，人性总出现在错误时间，或者错误地。</p>
“我明白了。”</p>
“爸爸对你的爱是一样的，你永远是我女儿。”</p>
“谁不是呢？”</p>
“你有什么想法，跟爸爸？”</p>
“没想法。”</p>
女儿从父亲领土上撤退，貌似的胜利原来是场假象。以人为本的时代，人性在与责任的pk中，摇身一变成为放纵冠冕堂皇的挡箭牌，获得万众拥戴，加冕为胜利者。李博怀回家，看见霹雳留下的字条：我走了，你的生活还给你。</p>
样蠢蠢欲动的热情好不容易蛰伏下来，机遇不请自来，请她把握。这天她突然看见杨怡出现在她工作的售楼处，于沙盘四周逡巡：“大姨，你怎么来这找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