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怜不知红尘事,难言阑珊返耕躬。
这个小小的管河主薄就这样葬身于洪水之中,逃难的灾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只是转告了跟随的衙门差役,说是有个芝麻官想不开跳了河。
差役又因为吃的是公家饭,此事虽小但也不敢怠慢,层层递交,最终还是在深夜送进了安庆府县衙的案桌上。
“陈御史你说该怎么办!负责河道工程的卢主薄就这样死了,对河道衙门,我们是百口难辩。”陈瑛拿着这份薄薄的公文,似有担心的问话巡江御史。
他现在着急啊,死了一个主薄是小,可万一南京方面追查下来,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怀宁县能负得起的责任。那些被大水冲垮的水利工程,还有沿江的灾民,这些事现在会统统算在县丞的身上。谁叫自己还兼任着长江的水利职官,多拿一份俸禄就意味着多担一分责任。
北京的内阁大臣们早有政令,遇事首先就要问责主事人。如此,怎么办才好?
“你慌个什么?我为官数十年。其中在潘尚书手下做事就不下五载,如此洪水,就是大禹来了恐怕也没办法!”陈世宝没好气的对县丞说到。
卢谦益的突然之举,是有些超出常人的预料。不过巡江御史现在最恶心的,还是陈瑛现在这副嘴脸,真就是为了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让自己的下属替罪都在所不惜。
“还是多想想安庆的百姓吧,洪水已经放开了,若不能及时安置好没家的难民,北京追查下来不是你我能承受的。”陈世宝重重的敲着桌子提醒陈瑛。
御史只是不想过多的谈论此事,毕竟论风骨,那个殉河的主薄都要比陈瑛强,过多的谈论这些事情,本就是对官员的不尊重。
“唉……御史大人说的在理,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安抚百姓情绪。”陈瑛自知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草草放下那本卢谦益的本章,又开始思索起其他的事情。
而在微弱的黄色火苗映照中,那些漆黑的字迹却有些闪闪发亮,陈世宝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臣南直隶安庆管河主薄,卢谦益谨奏:
考之天下言,为国之大也。臣窃以为天下事为天下治安,斯于长者,莫不尊焉。然孔孟而下,天下之官岂有理者?
臣闻《贵粟疏》有言: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
臣下虽愚,亦知其然。况于陛下明鉴乎?今两水犯难,罪在臣工。而当神器之重,域之责大,尤为君之晓也。不念居安思危者,不致以千里;不念戒奢以俭者,亦不知德厚。
民有余力,君王之土常青而已,河泽之利,未尽天下之邦也。夫寒于民,衣不裹体,暖冷无度,饥之于食,是为臣之罪过。不顾廉耻,为当今庙堂者甚矣。
呜呼!惟我皇考仁宗皇帝,在位虽不过一年,其修始于阡陌之中,纳谏于朝堂之上,轻减法度,还利于官民。非忌权臣,盖有心也。
陛下幸留天惠之资,窃窃恐塞于人臣,不足于直达廷前,臣昧死大谏,以彰巨赍惶恐之言,臣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