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臣两个月前才刚刚过完五十五岁的生辰,皇上还赐了一副对联给臣。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张四维首先是惊讶的问到,不过刚一说完就有些后悔,随即脸上的那种舒展,又变成了愁容。
朱翊钧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复杂表情,只是语气上给人一种恍然大悟的微弱感觉,“哦,是朕记错了。张阁佬切莫往心里去。”
“臣惶恐……”皇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四维再也坐不住。动作缓慢的站立起来,弓着腰回话。
但是朱翊钧也没有再叫他坐下去的意思,而是继续说:“听说邹元标前几天到京城了,你的那些个学生也不怎么样嘛。与这等人往来,能有什么匡扶社稷的思想?”
这一声训斥,或者说是赤裸裸的警告像是一条钢鞭,狠狠的抽打在张四维苍老,松动的脸面皮肤上。比前一两天在午门外受打的官员还疼。
“臣回去就修书一封,让他们即刻远离这样的人。”张四维实在猜不透皇上的想法是什么,只能这样回应。实在是难以捉摸,进宫不是为了银子的事情,那皇上召自己来干什么?
“罢了,”朱翊钧马上说道,“江东之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这样的人大有用处。训得太狠,容易折断。”
一直在旁边坐着的冯保静静观察着他们的举动,不过心里同样有些忐忑不安。皇上能说出这些话,这在往日是想都不敢想的。自诩已经看清皇上内心世界的冯保,在这一刻开始迷失了。
“大伴。”朱翊钧突然话锋一转。
还在思虑中的冯保慢了一拍,行动语言上开始有点仓促,很不自然的回话:“陛下,关于如何处理张允修的问题,臣已经想好了。”
此话一出,张四维警惕的看着冯保。那双眼睛就像是能喷出火似的,不过碍于是在御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朱翊钧满不在乎的笑笑,说道:“哪能呐,允修是先生的子嗣。虽然犯了点法,还不至于兴师问罪。不就是几两白银嘛,又不是谋反!”
“陛下仁德厚爱,是为天下人的表率……”冯保压制住内心的激动,那一块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定。
“坐!”朱翊钧似乎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张四维还干巴巴的站在那里,轻描淡写的说道,“朕不是寡恩之人,希望你们也不要做寡德的臣子。”
不等冯保和张四维有所表态,门外还在清账的御俸就捧着手里的账本走了进来。
目睹了这一切的张鲸,阴沉着脸从对方手上接过了不怎么厚的账本。转交给高高在上的帝国皇帝,只看了中间的大概数字,然后就跳到最后一页,朱翊钧随即与两位人臣说:“结果已经出来了,就不用闹得全北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