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蓉!”公孙羽一怔之后,转头看到站在房门后面的女人。</p>
女人一声不吭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娇躯剧烈地颤抖着,哭泣声被憋在胸口里,而泪水则瞬间打湿了他的胸口。</p>
公孙羽无奈苦笑一声,侧身将房门给关上,打开灯,游目四望,却没看到那名本应在岗的女军官,不由有些诧异。</p>
“她妈妈病了,我……我给她放假了……”女人显然察觉到他的讶异,哽咽着低声说。</p>
“你不是经常一个人住吗?怎么就害怕了?”公孙羽将她抱起来,走进里间,放到那张唯一的大床上。</p>
荣蓉将他抱着不放,颤声道:“不,不是的,有蟑螂……”</p>
蟑螂?公孙羽简直哭笑不得,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副部级的高官,竟然如此惧怕老鼠和蟑螂,如果说出去,绝对令人匪夷所思。</p>
“你以前碰到这种情形是怎样过的?”公孙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打问。</p>
荣蓉微微抬起螓首,黑亮的明眸盯着他,轻轻问:“你……厌烦我这样了吧?”</p>
“怎么这么想?”公孙羽摸摸她的脑袋,不自觉中,他已经将她当成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事实上,一直过着封闭生活的荣蓉,性格上诚然与一个小女孩没有多大的差别。</p>
“我觉得你应该是这样的……”荣蓉抓住他的手,带到自己那滑嫩如凝脂的俏脸上,缓缓抚动,“我年纪这么老,还装模作样的,很讨厌吧?”</p>
“不,如果真的讨厌你,就不会过来了。”男人心底忽然一叹,知道自己再次招惹上一段难以回避的情缘。</p>
女人的嘴角忽然微微翘起,将披散着墨黑秀发的脑袋藏到他那宽阔的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嗅吸着那令她沉迷和怀念的大山般的味道,低声道:“以前如果我碰到这种情形的时候,都是抱着膝盖,蜷曲着身子,缩在床上,坐上整整一夜的……”</p>
公孙羽的心猛然一震,情不自禁地将她抱紧,柔声问:“荣蓉,你怎么这么害怕那些老鼠和虫子?”</p>
“因为……因为我妈妈……”荣蓉的娇躯再次战栗起来。</p>
“你妈妈?”公孙羽莫名其妙。</p>
“别,别问了!”荣蓉推了推他的胸口,有些焦躁地叫着。</p>
公孙羽沉默了,用下巴在她的脑袋上轻轻顶了顶,不再言语。</p>
“生气了吗?对不起……”良久后,女人幽幽问。</p>
“没有。”公孙羽微微苦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提起的那段往事,这个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有。”</p>
女人再次抬头,明亮的黑眸盯着他,半晌后才低头道:“不,我愿意和你说。除了南平,你是第二个我愿意倾诉的人。你,愿意听吗?”</p>
“我愿意。”公孙羽答道。</p>
“小时候,我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我妈妈怀疑爸爸和院子里的李阿姨之间的关系有问题,爸爸则骂她神经病。有一次,吵着吵着二人打了起来,妈妈被打破了脑袋,连我也被他们殃及池鱼,额头撞了一个大包。爸爸提着行李出门了,妈妈当夜便喝了老鼠药。</p>
“夜里,我被妈妈的惨叫声惊醒,过去一看,妈妈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脸孔扭曲,眼睛、鼻子、嘴都流出紫黑色的血。我被吓晕了,倒在地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妈妈死了。当时是夏天,她的衣服穿得很少,大腿、肚子都露在外面,老鼠和蟑螂爬在上面……</p>
“我吓死了,蜷曲着身子颤抖着,甚至连叫都不敢叫出声,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糟蹋着妈妈的身体。整整两天,我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妈妈的身体破碎了,腐烂了,爬满了虫子,直到爸爸回家,打开房门……”</p>
荣蓉说着,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蕴藏着无限的恐惧,脸孔和手都变得冰冷。显然,儿童时候的恐惧一直到现在都不能消弭。更加难以消弭的,或许是她对妈妈的无限愧疚吧?</p>
“公孙羽,我……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荣蓉抬起头,泪水爬满了她那白净的脸庞,长而密的睫毛在晶莹的水雾中颤动着。</p>
“当时你多大?”公孙羽问。</p>
“五岁……”荣蓉啜泣道,“虚岁五岁,实际上四岁没满。妈妈才二十八岁,她……她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呜呜,她很美的,为什么会那么不自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