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桌前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顾相宜隐约能感觉到,王文夫妇并不是来问话的,毕竟顾相宜早已把与王广相识到最后王广救她的来龙去脉,一个细节不差的交代给他们了。
这些是他们应当知道的,若有半分隐瞒,顾相宜良心上都过不去。
她的命数原也是活不过三四年的,但现下又背负了一条人命。
她虽从不用善恶去定义人,但此刻她不由得叹——还是那恶人承受能力强,背负多少条人命都无所畏惧,也就他们这些原则重、心思重的人,沾上一条人命,便豁出去为了还这个情,什么亏都肯吃。
终于,在场面沉默许久之后,王夫人声音温和的发了话,道:“听闻,你叫顾相宜,是吧?”
顾相宜点了点头。
王夫人又问:“那……广儿可曾知道你的名讳?”
顾相宜苦笑道:“妇人出嫁后,哪有几人知道原有名讳的。他大抵知道我是顾氏罢了。”
“想来你这名字,原还出自一首诗呢!”王夫人笑了笑,“他不知道你的名儿便可惜了,待广儿头七时候,我定回头告诉他去。”
王夫人笑容带着一分苦涩,看似豁达,但顾相宜却察觉得出,那晚年丧子的痛,是痛到骨子里的。
而他们似是在拼了命的在找能支撑着让他们不悲痛欲绝的稻草,而这颗稻草便是顾相宜。
他们这般态度,是出乎顾相宜意料的。
似是悲到极致,竟将顾相宜的存在当成了王广的延续,如此一来,却给了顾相宜极大的压力。
惹得顾相宜半句话都不敢胡乱同他们说。
只闻王夫人笑着笑着,便又道:“说实在的,若不是得知你已有夫婿,我们夫妻俩也想过征求你的意见,将你接到京里去。虽说知晓你夫君的叔叔也在京城,可不知你和你夫婿愿不愿意随我们过去,去享我那傻儿子没享尽的福。”
听闻这话,顾相宜徒然心惊。
原是家里彻底空了巢,若找不到一丝寄托,夫妻俩恐是要整日以泪洗面。
可是……
顾相宜想着,连忙起身,还不及二老发话,顾相宜便给出了回应:“出了这等意外,本是应由小女子往后代王广照顾二老的,岂能反过来奢求二老厚待?这使不得!”
听闻顾相宜有照顾二老的意愿,王夫人突然道:“既如此,我王家收你为义女,你可愿?”
顾相宜闻声,顿时瞠眸。
其实王夫人说出要认义女这话,顾相宜并不意外,出了这种事,顾相宜是撇不清责任的。
要么承受王家往后所有的寄托,要么承受王家所有的恶意和迁怒。
王家选择了前者,也是一份善缘。
顾相宜不知若是同王家结了这关系,今后是利是弊,但眼下凭着良心她也做不到划清界限,撇下二老不管。
顾相宜看着眸光诚恳的王夫人,沉默却又掩饰不住一丝期盼的王文。
下一刻,顾相宜还是从了心,若能替王广尽了余孝,也算告慰王广的在天之灵。
顾相宜想着,便行了大礼,道:“请受女儿一拜。”
“诶!好孩子,快起来!”